夜色深沉，太师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书房内静得可怕，只有戮默指尖偶尔敲击紫檀木桌面的轻响。
“主子，南疆传回消息……回音草的线索，属实。”凌刀低声禀报。
戮默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目光落在凌刀身上，示意他继续。
凌刀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此草确生长于苗疆圣地迷雾崖之巅，由最神秘的黒苗一族世代守护，视若圣物，从不外传。且崖下毒瘴弥漫，凶险异常，此前数批探寻的江湖高手，皆有去无回。”
【黒苗圣地……毒瘴……死路……】戮默心中迅速盘算，脸色又沉了几分。
“北境方面呢？”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雪魄莲心也已确认，在极北雪原寒冰洞深处。但……”
凌刀的声音更低了些，“洞内极寒，非内力深厚者难以深入，且有一头雪蟒盘踞守护，极难对付。派去的三批好手，仅一人重伤带回消息。”
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
无论是南疆，还是北境，皆是十死无生的绝地。
为了一味可能存在，药效未知的草药，投入如此巨大代价，甚至可能损及自身根基，值得吗？
凌刀忍不住抬头，飞快地瞥了主子一眼。
只见戮默薄唇紧抿，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就在凌刀以为主子会放弃这疯狂念头时，戮默缓缓开口。
“南疆，增派熟悉当地地形气候的好手。另设法接触黒苗族中不得志者，许以重利，若利诱不成......”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便查清他们族内弱点。圣物？若连族地都岌岌可危，看他们还能不能守住那株草！”
凌刀心头一震，主子这是要不惜挑起边衅？
“北境，召集所有修炼纯阳内功的死士，由暗一亲自带队。库房所有御寒宝物，尽数取用。不惜一切代价，取得雪魄莲心。”
“属下遵命！”
凌刀起身欲走，又忍不住回头，“主子，如此一来，我们在南疆北境的多年布置，恐怕会暴露大半，若被陛下或其他势力察觉……”
“无妨。”
凌刀不敢再多言，迅速退入阴影之中。
戮默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知道此举近乎疯狂，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赌上麾下精锐的性命。
但一想到李慕婉那双清澈却无法言语的眼睛，想到她可能重新开口，用清甜的声音唤出他的名字……那股近乎偏执的冲动便压倒了所有理智。
数日后，御书房内。
皇帝翻阅着奏章，随意地问道：“太师，朕听闻你近日对南疆北境的风土人情颇为关注？可是边关又有何异动，是朕不知的？”
戮默恭敬道：“回陛下，边关暂无大事。只是臣近来研读《九州异物志》，对其中记载的几种药材颇感兴趣，故派人寻些样本，以供太医院诸位同僚参详，或能丰富我朝医药典籍。”
皇帝放下奏章，目光温和却带着深意地看着他。
“哦？太师勤于王事之余，还不忘医药惠民，实乃百官表率。只是……”
他话锋一转，“南疆北境，山高路远，部族复杂，太师的人手往来频繁，还需谨慎些，莫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伤了边境和睦。”
戮默躬身，语气谦逊：“陛下圣明，臣谨记教诲。已严令下属，务必遵守当地法度，绝不敢有丝毫逾越，定以边境安稳为重。”
“如此便好。”
皇帝笑了笑，重新拿起奏章，仿佛只是闲话家常，“说起来，慕婉公主近来可好？春猎受惊，朕心甚愧。太师若有空，代朕多去探望，她一个异乡女子，也不容易。”
“臣遵旨。”
君臣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朝务，戮默便告退出来。
走出御书房的瞬间，他脸上的谦恭瞬间褪去，化为一片冰寒。
听雨轩内，李慕婉正对着一局残棋凝神。
许立国飘在她耳边，忧心忡忡【小慕婉，外面有很多眼睛都在盯着咱们这儿】
李慕婉执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近日戮默那边，有何异常动静？】
【主子……他好像在给你找治疗哑疾的药材！派了好多人去南疆和北境！而且……好像还惊动了老皇帝！】
李慕婉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
南疆北境？那是何等凶险之地！她曾在医书杂记中看过无数关于那里的可怕记载，毒瘴、凶兽……他竟然为了两味虚无缥缈的药材！
此事竟已惊动了皇帝！戮默权倾朝野，本就身处风口浪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等着抓他的错处。
如今为了她如此大动干戈，岂不是授人以柄？他多年经营的心血，难道要因为她而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