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换乘的破旧越野车在城市中颠簸穿梭,引擎发出的轰鸣被四周的车水马龙吞没。她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目光透过布满灰尘的车窗,掠过繁华街区的霓虹与人群——那些喧嚣是活的、热的,却像一层透明的膜,将她与这片“正常”的世界彻底隔开。
穿过城市的喧嚣,越野车终于碾过一段坑洼的土路,来到了黄昏街。
当越野车终于在黄昏街入口熄火时,林梦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尘土、腐败与未知气息的风立刻涌入鼻腔。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实验服下的所有锋芒,将自己完全代入“林博士”的身份,背着采样箱,一步一步踏入这片被遗弃的废墟。
残垣断壁间,时光早已凝固成最荒凉的标本。
倾斜的建筑骨架裸露着狰狞的钢筋,如巨兽的残骨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商铺玻璃碎成尖锐的齿状,在地面铺出一片冷冽的光;撕成碎片的玩具随意散落在瓦砾堆里,褪色的塑料娃娃缺了半边脸,断了胳膊的小车还保持着滑行的姿态,无声诉说着这里从烟火人间到炼狱的骤然坠落。
林梦放轻脚步,沿着一条被反复踩踏的小径深入街区。沿途,瘦弱的孩子缩在建筑阴影里,用警惕又麻木的眼神打量她这个外来者。
他们大多穿着不合身的旧衣,皮肤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蜡黄干瘪,看到她手中的采样箱,有些孩子怯生生地往后躲,有些则死死盯着箱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那是对“外来物”的本能戒备,也是对生存资源的隐晦渴望。
不远处的角落,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正围着一小堆快要熄灭的篝火。
他们的头发脏乱打结,身上的衣服破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其中一人正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一块捡来的金属片,另一个则半眯着眼,浑浊的目光在林梦身上短暂停留后,便又落回了自己空空的手心。
忽然,一阵粗鲁的笑骂声从不远处的巷口传来。林梦立刻闪身躲到一堵残墙后,只见几个穿着黑色背心、纹着狰狞刺青的男人簇拥着一个抱着布袋的老人走了出来。老人身形佝偻,咳嗽得几乎喘不过气,布袋里似乎装着什么重物,压得他脚步踉跄。
“老家伙,这点‘孝敬’可不够塞牙缝的!”为首的黑帮分子一脚踹在老人腿弯,老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布袋也随之散开——里面竟是些捡来的空罐头和锈蚀的零件。
“求求……求求各位大哥……”老人颤抖着磕头,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家里还有个重病的娃……再宽限几天……”
黑帮分子们哄笑起来,其中一人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威胁:“宽限?黄昏街的规矩就是‘一天一结’!明天再凑不齐,就把你那病秧子拖来给兄弟们‘乐呵乐呵’!”说完,他们又踹了老人几脚,这才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
老人趴在地上,好半天没动弹,只有肩膀在微微颤抖,压抑的啜泣声被风卷着,消散在这片荒凉的街区里。
林梦躲在墙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这就是黄昏街的“人情”与“利益”——弱者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而黑帮则用暴力攥紧了这里的生存规则。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学术”表情,继续朝着街区深处走去。
林梦刚走出没几步,肩膀突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撞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踉跄了半步,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一道瘦小的身影就从眼前飞快掠过。
那是个裹着深灰色旧斗篷的女孩,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她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麻雀,撞人后连句道歉都没有,便埋着头往旁边的巷子里钻,几下就消失在残垣的阴影中。
林梦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被撞的肩膀,又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采样箱和口袋——采样设备还在,信号接收器也没丢,只是……口袋似乎轻了些?
“等等!”她心头一紧,立刻朝着女孩消失的方向追去。可那巷子九曲十八弯,墙壁上布满了涂鸦和弹孔,风穿过巷弄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哪里还有女孩的踪迹。
————于此同时,另一边
“呼……吓死咱了,还好咱跑得快!”
巷尾的一堆废弃管道后,斗篷女孩靠着冰冷的金属壁,大口喘着气。她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只是眼神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狡黠。
她拍了拍胸口,随即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偷来的小盒子。那盒子是从刚才撞到的“博士”口袋里顺来的,看起来材质普通,上面却有个精致的锁扣。
女孩好奇地摆弄着盒子,摸索了半天,竟凭着一股巧劲把锁扣拨开了。盒盖打开的瞬间,一枚银色的勋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了闪——上面刻着的图案和文字,让女孩瞳孔猛地一缩。
“逐……逐火之蛾?”
她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把勋章塞回盒子,又将盒子藏进斗篷最内层的暗袋里。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她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露出一个混杂着兴奋与不安的笑容:“没想到今天撞了个大人物……”
女孩喃喃自语,瞳孔里的震惊还未褪去,忽然猛地睁大了眼——
“等等!这个标志……咱好像在哪见过!”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在记忆里翻找。片刻后,眼睛骤然一亮,像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对了!这不是咱之前进货的那个仓库吗?那些堆在角落的神秘箱子上,不就印着这个标志!”
她立刻从暗袋里掏出那枚勋章,借着管道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反复端详。勋章上的图案线条凌厉,与仓库箱子上的标识完全吻合。
“原来那个鬼地方和逐火之蛾有关……”女孩咬了咬嘴唇,眼神里的狡黠更甚,“这下有意思了……”
她眼神闪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在暗袋里一阵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她心里一紧,掏出来一看——
“这……这这这……是枪?!”
女孩惊得差点叫出声,慌忙用手捂住嘴。那是一把造型紧凑的制式手枪,金属枪身泛着冷光,握把处还刻着细微的编号。她从未接触过这等危险物品,手指因紧张微微发颤,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摩挲着枪身。
“那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她喃喃自语,冷汗顺着额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