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刃号”突击艇几乎是贴着那些狰狞的晶体尖峰,玩命地往上蹿。驾驶员把引擎推到了极限,艇身嘎吱作响,感觉随时要散架。直到彻底冲出了那片死寂的峡谷,重新看到“希望号”那庞大而残破的身影悬在漆黑的背景里,艇内所有人才算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给吐出来。
刚才跟那银色圆球打交道,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踢踏舞,压力太大了。
“希望号”的舱门刚一闭合,陈默就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塔克丝!立刻验证星图!王虎,清点‘静滞水晶’,测试效果!猛子,带人轮班警戒,这鬼地方不能久待!其他人,各就各位,准备跑路!”
整个飞船瞬间像被抽了一鞭子,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舰桥主屏幕上,那幅来自能量生命体的星图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过。塔克丝和小机的运算指示灯疯狂闪烁,几乎要烧起来。对比着飞船数据库里那点可怜巴巴的、误差能大到姥姥家去的旧星图,进行交叉验证和校准。
“星图结构完整度99.7%,坐标精度极高,远超现有数据库水平。标注的‘快速通道’节点能量频率与空间曲率参数…符合理论模型,可行性预估…68.4%。”塔克丝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但通道入口位于本星系群外围,距离当前位置…1.2光年。以本舰当前最大航速(35%功率),需航行约…15标准日。”
“15天…”陈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行,能接受。总比那87万光年让人绝望。“能量够吗?”
“计算完成。维持低速航行及基本维生,能源储备预计可支撑…18标准日。抵达通道入口节点后,激活通道需消耗大量能源,预计将耗尽剩余储备的90%。”王虎看着物资清单,额头冒汗。
“赌了!”陈默一拍控制台,“设定航线,目标通道入口!全舰一级节能模式,非必要设备全部下线!出发!”
“希望号”庞大的舰身缓缓调转方向,尾部引擎喷出黯淡的蓝色尾焰,如同一个重伤的巨人,开始朝着遥远的希望之光艰难跋涉。
接下来的十五天,是煎熬的十五天。飞船像幽灵一样在死寂的星空中漂流,外面是千篇一律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遥远黯淡的星光。舰内实行了最严格的配给制,灯光调暗,温度降低,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能源读数在一点点往下掉,像看着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没人高声说话,队员们除了值班,大多缩在舱室里休息,保存体力。张猛带着人每天巡逻,瞪着眼睛生怕从哪个旮旯又冒出什么鬼东西。陈默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舰桥,盯着导航图上看不见的航线,或者研究那几块“静滞水晶”。
王虎那边初步测试结果出来了,这水晶牛逼!把它靠近一个从寂静回廊带回来、还残留着微弱混沌气息的金属碎片时,那丝气息就像被冻住了一样,瞬间沉寂了下去,连最灵敏的探测器都扫不出来了。绝对是对付混沌窥探的宝贝!
十五天的航程,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这片宇宙荒漠真是名副其实,毛都没有一根。当导航员嘶哑着嗓子喊出“通道入口节点进入可视范围!”时,所有人都冲到了舷窗边。
远处,虚空之中,有一个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能量漩涡在缓缓旋转,周围的空间呈现出细微的扭曲感。那就是星图上标注的“快速通道”入口。
“所有单位注意!准备进行通道跳跃!固定自身!重复,固定自身!”舰长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
“希望号”调整姿态,舰首对准那个微小的漩涡,引擎功率开始提升,能量读数疯狂飙升,全部汇入那台一次性【短途随机空间跳跃引擎】——虽然名字是“短途随机”,但这次有准确的坐标和频率,理论上能当成定向跳跃引擎用。
“通道频率匹配完成!能量注入!100%!跳!”
陈默死死抓住指挥席的扶手,闭上了眼。
轰!!!
这一次的跳跃,比被混沌巨兽撵着跑的那次还要猛烈!整个飞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巨手捏碎!舷窗外不再是流光溢彩,而是变成了一片混乱的、仿佛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混沌色彩,剧烈的颠簸几乎要把人昨天的营养膏都晃出来。
这通道,年久失修啊!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默感觉骨头都快散架的时候,飞船猛地一震,骤然恢复了平稳。
刺眼的阳光(或者说,类似阳光的恒星光芒)透过舷窗照射进来。
“成功了!我们出来了!”导航员带着哭腔的狂喜呐喊响彻舰桥。
主屏幕上,展现出一片陌生的、但充满了“生”气的星域。远方有明亮的恒星,近处有小行星带闪烁,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像是人工航标的光点!
“星图匹配!确认位置!我们已经离开了‘遗忘坟场’,位于‘凯拉超星系团’边缘,L-7哨站星系附近!这里有一条古老的、但仍在使用的星际贸易航道!”导航员激动地汇报。
“万岁!”
“活下来了!”
整个飞船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张猛抱着身边的队员使劲捶打,王虎瘫在椅子上傻笑,连塔克丝的电子眼都亮了几分。
陈默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一种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充满了胸膛。他们做到了!从绝境中杀出了一条生路!
“立刻扫描周边环境!寻找最近的补给点或空间站!我们需要能源和维修!”陈默压下激动,下令。
很快,扫描结果出来。距离他们当前位置0.5光年外,有一个小型的、中立的星际贸易站——“十字路口哨站”。那里可以提供基础的燃料补给、飞船维修和情报交易。
“目标,‘十字路口哨站’!全速前进!”陈默大手一挥。
“希望号”拖着残破的身躯,朝着哨站的方向驶去。虽然依旧伤痕累累,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重新焕发了光彩。
几个小时后,“希望号”缓缓驶入“十字路口哨站”那简陋却让人倍感亲切的船坞。看着外面各种奇形怪状、但代表着“文明”和“秩序”的飞船,听着频道里传来的、各种口音的贸易交流声,陈默知道,他们终于回来了。
支付了昂贵的费用(用剩下的最后一点稀有材料抵扣)后,“希望号”开始了紧张的燃料加注和基础维修。陈默则带着王虎,踏上了哨站那充满油污和异星气息的金属走廊,准备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什么。
在哨站那嘈杂混乱的酒馆里,用几杯劣质合成酒精和一小块能量电池,他们从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长着鳞片的佣兵口中,听到了一个让他们头皮发炸的消息。
“……嗝…你们是刚从那鬼‘坟场’里爬出来的?命真大!最近…嗝…那边可不太平!听说好几拨人马都在往那儿凑…星尘贸易行剩下的那帮疯狗…还有一伙更吓人的、浑身冒黑烟的机械疙瘩…好像都在找什么东西…打得不可开交…嗝…说是…跟什么‘商人之王’的宝藏有关?”
陈默和王虎对视一眼,心中巨震。
星尘的残党?冒黑烟的机械疙瘩?是混沌单元?!他们竟然还在死寂之环那边活动?还在争夺?是为了那个遗迹?还是……为了他们?
消息很快传回“希望号”,刚刚放松下来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
陈默站在已经补充了部分能源、正在修复外壳的飞船旁,看着窗外繁忙而混乱的哨站星空,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死里逃生,只是开始。他们带回来的秘密和招惹的敌人,注定了前路不会平静。
“塔克丝,尽快完成必要维修和补给。”
“猛子,让兄弟们保持警惕。”
“王虎,林平之,动用一切渠道,搜集所有关于星尘残党和‘黑烟机械’的情报!”
“我们休息不了多久了。”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商人之契】和那几块静滞水晶。
新的风暴,已经在酝酿。而这一次,万界商会,不会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了。
(第90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