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像一头搁浅的鲸鱼,歪斜地趴在那片巨大得望不到边际的暗金色巨石平台上。船身多处破损,冒着袅袅青烟,原本流线型的外壳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刮痕和凹坑,看起来凄惨无比。舰内,应急灯昏暗地闪烁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焦糊味和血腥味——刚才那下剧烈的“着陆”,让好几个没来得及固定好自己的队员挂了彩。
“咳咳……妈的,总算停了。”张猛吐掉嘴里的血沫子,解开安全带,晃了晃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脑袋,“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
陈默揉了揉被安全带勒得生疼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机,扫描环境!塔克丝,检查飞船损伤情况,优先恢复生命维持和基础动力!猛子,带人统计伤亡,抢救伤员!王虎,尝试对外通讯,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基地!”
命令一道道下达,劫后余生的队员们强忍着不适,迅速行动起来。
“环境扫描中……重力约为标准重力0.8倍,存在稀薄大气,成分未知,不建议直接呼吸。环境温度恒定在5度左右。平台材质分析……一种高度结晶化的未知合金,结构极其稳定,蕴含微弱能量反应。未发现可见生命迹象。远处检测到高强度能量聚集点,疑似目标。”小机的报告很快传来。
“飞船损伤评估:主引擎严重损毁,无法短时间修复。护盾发生器彻底报废。舰体结构多处受损,但主体框架保持完整。备用动力核心运转正常,生命维持系统可维持72标准时。建议:立即进行外部维修,否则备用能源耗尽后将失去维生能力。”塔克丝的电子音依旧冷静,但列出的问题清单让人头皮发麻。
“伤亡统计:轻伤七人,重伤两人,无人死亡。重伤员已送入医疗舱紧急处理。”张猛汇报。
“所有对外通讯手段均失效,信号无法穿透平台外围的能量屏障。”王虎沮丧地摇头。
情况不容乐观。飞船基本瘫痪,困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通讯断绝。但好消息是,人基本没事,而且似乎找对了地方。
陈默走到主屏幕前,放大塔克丝探测到的那个“高强度能量聚集点”。画面显示,在平台极远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类似祭坛的残破建筑轮廓,周围似乎有微弱的光晕环绕。
“看来,那就是入口了。”陈默眯起眼睛,“老烟枪,你怎么看?”
一直沉默地盯着舷窗外平台的老烟枪,缓缓收回目光,脸色凝重:“这地方……很邪门。能量场平和得吓人,但底下藏着东西。那个祭坛,是唯一的路,也是最大的危险。按规矩,这种地方,肯定有‘看门的’。”
“看门的?”张猛眉头一挑,“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干就完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陈默摇摇头,他想起星图残片里的警告,“塔克丝,能探测到祭坛附近有生命或能量体反应吗?”
“无法精确扫描。祭坛被一种强大的能量场笼罩,干扰严重。但……能量场核心,检测到一种高度有序、类似……规则聚合体的反应。”塔克丝的回答带着不确定性。
规则聚合体?陈默心里一沉。这听起来就不是能用蛮力解决的东西。
“维修需要时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陈默下定决心,“猛子,挑五个好手,穿戴好装备,跟我去探路!塔克丝,你和小机留守,全力维修飞船,尤其是动力和维生系统!王虎,你带其他人建立临时防御工事,保护好飞船和伤员!”
“默哥,太危险了!我去就行!”张猛立刻反对。
“别争了,这地方邪性,我必须亲自去。”陈默态度坚决,“这是命令!”
一小时后,陈默、张猛,以及四名精锐队员(两名动力甲战士,两名擅长侦查和技术的队员),全副武装,踏上了冰冷的暗金色平台地面。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平台表面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古老纹路,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亘古、苍凉的气息。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向祭坛方向前进。平台广阔得超乎想象,走了快一个小时,祭坛才在视线中清晰起来。那是一座高达百米的梯形建筑,由同样的暗金色巨石垒成,宏伟而残破,许多石柱已经断裂倒塌。祭坛顶端,隐约可见一个圆形的凹陷。
就在他们踏入祭坛周围约百米范围时,异变陡生!
祭坛顶端的圆形凹陷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光芒流转,迅速在祭坛前方凝聚成一个人形的光影。光影没有五官,轮廓模糊,但散发出一种浩瀚、冰冷、不容置疑的威严气息,仿佛它就是这片天地规则的化身。
“闯入者。”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直接响彻在每个人脑海中的声音响起,“此乃‘万门之阶’。欲入内域,需经‘商道’试炼。败者,抹除。”
守门之影!果然来了!
“什么试炼?划下道来!”张猛握紧了手中的符文战斧,浑身肌肉紧绷。
守门之影没有理会他,光影闪烁,瞬间分化出四个与张猛和那两名动力甲战士一模一样、连装备都分毫不差的能量复制体!
“击败镜像,证明汝之勇武与技巧。”守门之影的声音毫无波澜。
“来得好!老子正手痒呢!”张猛怒吼一声,挥斧冲向自己的镜像。另外两名动力甲战士也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战斗瞬间爆发!然而,让所有人震惊的是,那三个能量镜像不仅力量、速度与本体完全一致,连战斗技巧、甚至张猛他们刚刚学会、还未熟练的符文战技都运用得淋漓尽致,甚至……更加精妙!仿佛是他们自身战斗意识的完美升华版!
短短几个照面,张猛就被自己的镜像一斧震退,虎口崩裂!一名动力甲战士的臂甲被镜像的等离子剑斩出深痕,另一人更是被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这怎么可能?!”张猛又惊又怒,他的每一个动作仿佛都被对方预判了!
“镜像复制的不仅是你们的能力,更是你们的‘战斗本质’,并在规则加持下趋于完美。”陈默看出了门道,心沉了下去。用武力战胜一个更完美的自己?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果然,不到三分钟,两名动力甲战士先后被自己的镜像击倒(守门之影并未下杀手,只是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张猛也浑身是伤,气喘吁吁,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停手吧,猛子!这样打不赢!”陈默喝道。
张猛不甘地后退,三个镜像也随之消散。
守门之影的目光(如果那算目光的话)转向陈默:“商者,汝之试炼。”
它没有分化镜像,而是抬手一挥。陈默周围景象变幻,瞬间置身于几个快速闪动的虚拟场景中:
场景一:一个被怪物围困的村庄,村民奄奄一息,陈默手中仅有能救十人的粮食,而村庄有百人。是救眼前的十人,还是冒险去寻找可能救百人但希望渺茫的粮源?
场景二:一个强大的恶魔愿意用一座金矿交换一个无辜孩童的灵魂。
场景三:商会资金链即将断裂,是克扣底层员工的救命钱度过难关,还是宣布破产保全信誉?
每一个场景都直指人心,考验着诚信、取舍和底线。陈默心跳加速,额头见汗。这些抉择,他在经商生涯中或多或少都面临过,甚至做过一些违心的决定。
但此刻,他脑海中闪过末世幸存者期盼的眼神,精灵真诚的感谢,还有自己立下的“问心无愧”的原则。他深吸一口气,遵循本心做出了选择:尽力寻找粮源,同时让部分村民先撤离(承担风险);严词拒绝恶魔,哪怕失去金矿(坚守底线);即使破产,也绝不拖欠工人一分钱(信誉至上)。
当他做出最后一个选择时,周围幻象消失,他重新站在祭坛前。守门之影静静地看着他,那浩瀚的意志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商道,非仅逐利,更重信、义、仁、衡。汝之抉择,虽非尽善,然守住了‘商’之根基。试炼通过。”
话音落下,守门之影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空中。同时,祭坛顶端射下一道柔和的光柱,在陈默面前形成了一道缓缓旋转的光门。光门旁边,还漂浮着一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温和白光的晶体。
“准入凭证已授予。凭此‘信标’,可初窥门径。后会有期,商者。”
守门之影的声音最终消散。
陈默伸手接过那颗白色晶体,一股温暖的信息流融入脑海:【万门之阶临时信标,允许通行至外域集市。】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这守门之影的试炼,比真刀真枪打一场还要凶险!幸好,自己守住了底线。
“默哥,你没事吧?”张猛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我……”
“没事,这玩意儿不是靠蛮力能解决的。”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那道光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走吧,兄弟们,真正的万宝城,就在门后了!”
(第7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