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自古老墓穴深处悄然跳动的黑暗火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苏易的心湖乃至整个圣焰核心空间,都掀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
冰冷,死寂,终结,虚无。
这股气息与圣焰的磅礴生机、神圣净化截然相反,走向了火焰法则的另一个极端——绝对的毁灭。它并非魔煞的暴戾,也非寂灭死气的掠夺,而是一种更加本质、更加接近“终点”的意味。仿佛它所触及的一切,都将归于永恒的沉寂。
在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苏易灵魂深处的混沌源点,传递出的不再是单一的渴望或愤怒,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本能的战栗与吸引。就像是遇到了同源却走向对立面的孪生兄弟,既有血脉相连的熟悉感,又有道路相悖的警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同源高位格毁灭法则……‘归墟’协议关联度提升……】
源点传递出的信息碎片,让苏易心头巨震。这黑暗火焰,竟然也与那恐怖的“万道归墟协议”有关?!而且关联度似乎比圣焰权柄更高?!
“警告!未知干扰源出现……”
源点的后续警示更是让苏易头皮发麻。连这神秘莫测的源点,都将这黑暗火苗定义为“未知干扰源”?
几乎在同一时间,祖焱山外,正准备施展更强手段的玄骨上人,动作也是猛地一滞!他那燃烧着鬼火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向祖焱山深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远比面对圣焰时更加浓烈的惊惧!
“这……这是……‘寂灭冥炎’?!焚世那老家伙,竟然真的将这东西留在了墓穴里?!他不是早就将其剥离了吗?!”玄骨上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不祥的事物。“这东西一旦失控,整个流火之域都可能被拖入归墟尽头!”
一旁的赤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作为火系生灵,他对这种代表着火焰终极毁灭面的力量感知更为敏锐,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绝对天敌的恐惧!他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后退,甚至生出了立刻逃离此地的念头。
山内山外,因为这悄然跳动的黑暗火苗,局势瞬间变得无比微妙而诡异。
圣焰核心空间内。
守护之灵那宏大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困惑?
【检测到始祖墓穴异常波动……能量属性判定:寂灭冥炎(残焰)……与核心圣焰法则冲突等级:至高……建议继承者:优先处理此异常,否则核心存在崩解风险。】
优先处理墓穴异常?苏易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外面强敌环伺,体内道种躁动,现在又冒出个听起来就能让整个地域玩完的“寂灭冥炎”?这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然而,就在他心念电转,权衡利弊之际,那缕黑暗火苗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其散发出的虚无气息,竟然绕过了圣焰核心的层层阻隔,如同无形的水银,精准地“流淌”到了苏易面前,在他身前尺许之处,凝聚成一缕细小的、不断扭曲跳跃的黑色火丝。
这黑色火丝没有温度,甚至还在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和热量,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在……等待?或者说,在……发出邀请?
与此同时,苏易体内的混沌源点,传递出的渴望骤然提升到了顶点!甚至隐隐压制了对那黑暗火苗的警惕!一种强烈的意念冲击着苏易的意识:
【接触……吸收……补全毁灭面……平衡……必须……】
补全毁灭面?平衡?
苏易猛地醒悟!难道这混沌源点,本就应该同时包容“创生”与“毁灭”?之前的圣焰权柄,代表的是火焰的创生与净化一面,而眼前的寂灭冥炎,代表的则是火焰的终结与毁灭一面?唯有两者平衡,源点才能真正“完整”?
这个猜测让他不寒而栗。若真如此,那这源点的终极形态,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创生与毁灭集于一身?
“不能碰它!”柳如霜清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响起,她一把抓住苏易的手臂,美眸中满是凝重与警告,“苏易,这东西的气息极其不祥,我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毁灭法则,它与你体内的力量属性截然相反,一旦接触,恐有性命之危!”
苏易看着眼前那缕诱惑与危险并存的黑色火丝,又感受着体内源点近乎疯狂的渴望,以及山外虎视眈眈的强敌和体内不断推进的“道种激活”进程,心中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吸收它,可能补全源点,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甚至可能借此击退强敌。
但更可能的是,被这极致的毁灭法则反噬,形神俱灭,或者……加速那未知的“万道归墟协议”,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
不吸收它,就要立刻面对玄骨上人的雷霆一击,祖焱山危在旦夕,而体内的道种激活似乎也无法阻止,前途依旧渺茫。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充满了巨大的风险!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变得无比煎熬。
山外,玄骨上人从最初的惊惧中回过神来,眼中贪婪之火再次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更盛!
“寂灭冥炎……若是能得到此物,炼入我的万魂幡中……哈哈哈!什么碎星剑尊,什么净世仙光,都将不堪一击!”他脸上露出癫狂之色,不再犹豫,双手猛地合十,周身精血燃烧,惨绿的鬼火瞬间化作暗红之色!一股远超先前的、带着血祭气息的恐怖魂力开始凝聚!
“万魂血祭,破灭一击!”
他竟不惜损耗本源,要发动最强攻击,强行破阵,抢夺那即将出世的“道种”和可能出现的“寂灭冥炎”!
九焱焚天大阵光罩再次剧烈震荡,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炎烬长老等人齐齐喷出鲜血,阵法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危机已至燃眉之急!
圣焰核心内,那缕黑色火丝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威胁和苏易的犹豫,它轻轻跳动了一下,传递出一股微弱却直接作用于苏易灵魂的意念波动,那波动中,夹杂着一丝……不耐烦,以及一种仿佛源自亘古的、俯瞰众生的漠然:
【抉择之时已至……拥抱终结……亦或……与之共朽……】
与此同时,苏易体内那“道种初步激活”的进程,似乎因为外界巨大的压力和他内心的剧烈挣扎,陡然加快了数倍!那股灵魂被抽离的牵引感变得无比清晰,他甚至能“看到”无数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位面景象在眼前飞速闪过!
【位面坐标扫描加速……发现高适配性坐标……‘九幽裂隙’附近……准备进行初步锚定……】
九幽裂隙?!那不是柳如霜之前为封印它而损伤道基的地方吗?!道种怎么会选择那里作为锚定点?!
内外交迫,千钧一发!
苏易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山外即将落下的毁灭血光,身前诱惑与危险并存的黑暗火丝,以及体内那即将失控的道种锚定进程。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到极致的决绝!
不能再犹豫了!
他做出了选择!
但这一次,他的选择,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