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烤排烫手,美人更烫
雨,还在下。
桥墩下的空腔像一口倒扣的铁棺,四壁潮湿,水珠沿着裂缝缓缓滑落,在死寂中敲出规律的回响。
陆野蹲在角落,匕首尖挑着最后一缕布条缠紧凌月的大腿伤口。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可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黑暗里燃着两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疼就叫出来。”陆野低声道,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叫了你也救不了我。”凌月扯了扯嘴角,声音虚弱却不服软,“你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陆野没接话,只是把背包往身前一拉,动作轻缓地掀开油纸一角。
那块龙吟烤排静静躺在里面,表皮裂开细密金纹,如同某种古老符文正在苏醒。
即便隔着雨水的寒气,肉香依旧若有若无地蒸腾而出,带着一丝奇异的震颤——不是普通的香气,而是与元能共振后形成的波动,像低语,又像呜咽。
他盯着那抹焦香,脑海中闪过系统提示:【风味共鸣度:19%(初醒)】。
这道菜……在变。
“味宗走的是‘形意刀法’,讲究刀出如烹,步步为营。”凌月靠在墙边,声音冷静得不像重伤之人,“他们不会盲目搜查,而是会封锁区域,压缩你的活动空间,逼你主动暴露。”
陆野点头,眼神微动:“那你猜,我现在最该做什么?”
“藏起来。”她答得干脆,“等雨停,等他们疲了,再找机会脱身。”
“聪明。”陆野笑了,笑容却透着一股狠劲,“可惜——我不按常理出牌。”
他伸手从火堆旁拾起一根枯枝,轻轻拨弄炭灰,然后撕下一小块烤排边角肉,扔进余烬之中。
嗤——
油脂遇火瞬间爆燃,一团橘红火焰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龙吟般的嗡鸣。
一股浓郁到近乎实质的香气猛地扩散开来,混着雨水蒸腾成雾,在风中扭曲、蔓延,逆流而上,直扑远处山林。
凌月瞳孔骤缩:“你在引他们来?!”
“不是引。”陆野眯起眼,望向雨幕深处,仿佛已看见那些循香而来的猎犬,“是骗。他们以为我要逃,我就偏要让他们觉得——我在这里等他们。”
他知道苏红袖的性格:骄傲、执拗,视厨道为圣洁之途,容不得半点亵渎。
而他现在做的事,无异于在神庙门口撒尿。
但她不会想到,这一缕香气,不过是饵。
真正的陷阱,早在他踏入河床时就已埋下。
他洒在石缝间的“雾菇汁”,遇水发酵后释放的气息,与焰鬃猪肉几乎一模一样。
再加上这一记爆香引爆的元能波动,足够让任何依赖嗅觉追踪的武者误判方向。
此刻,三里外废弃加油站。
苏红袖立于倾颓的油罐之上,黑袍猎猎,手中锅铲弧刃泛着冷光。
她鼻翼微动,眼中怒火翻涌。
“那野狗不知死活,竟敢放香挑衅!”她冷笑,“他以为这是在摆宴席邀战?”
刀七单膝跪地,断指紧扣刀柄,声音沙哑:“东南方向,香气含元能波动,疑似料理未完成。目标可能仍在原地。”
“那就成全他。”苏红袖眸光森寒,“让他死在自己所谓的‘美味’之前。”
她挥手示意两名弟子从侧翼包抄,自己则率领主力沿主路压进,步伐沉稳,刀势已蓄。
然而她未曾察觉,那一缕诱人的香气,早已被雨水稀释大半;真正引导他们前进的,是河床上那些不起眼的、渗着淡绿黏液的石缝。
而在她看不见的另一端,塌方铁路涵洞深处。
陆野背着凌月穿行于断裂的铁轨之间,脚步轻稳,呼吸均匀。
他的右臂仍隐隐作痛,但体内《清灵酿》运转不息,细微的元能正悄然修复经脉。
人阶后期的门槛,越来越近。
凌月伏在他背上,忽然开口,声音极轻:“你背包里的烤排……温度没降。”
陆野脚步一顿。
“我能感知能量流动。”她贴着他肩头,气息拂过耳畔,“那块肉还在‘呼吸’,像活物一样吸收周围元能。它的结构在变化,元能密度每分钟提升0.7%……这不是普通的料理。”
陆野沉默。
系统从未提过这一点。
但他不信巧合。
一道菜,能引发精神场共鸣,能吸引异能者注意,能让追兵疯狂,还能持续吸收天地元能……这已经不是食物了。
这是钥匙。
“所以呢?”他反问,语气平静。
“所以它不只是吃的。”凌月轻笑,带着一丝近乎狂热的笃定,“‘食战组’当年做的不是菜,是武器。用味道操控情绪,用香气引爆内息,用一道饭逆转战局……他们不是厨师,是战场上的操盘手。”
陆野眉梢微跳。
食战组……那个被列为禁忌的历史残影,曾以一道“破军羹”屠尽整支机械化兵团的传说组织?
他还来不及细想,远处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雨幕一角——正是他们先前设下的假香诱饵点,被引爆了。
爆炸声中夹杂着怒吼与刀鸣,显然有人中计,交上了手。
陆野嘴角微扬,脚步不停:“看来,戏台搭好了。”
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身后那片废墟里,风暴正在成型。
而在桥洞入口处,雨水冲刷着泥泞地面,火堆只剩灰烬,木架歪斜倒塌,地上赫然残留大片血迹,还有明显拖拽痕迹,一路延伸进更深的黑暗。
风中,焦香未散。
不久之后,一道黑影率先跃入洞口。
是刀七。
他单膝跪地,手指蘸血嗅探,随即抬头,目光如刀。
苏红袖缓缓走入,长袍滴水,眼神冰冷地扫过现场。
火已灭,人已空。
唯有地上那一片刺目的血痕,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令人作呕又无法抗拒的肉香,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站在原地,久久未语。
然后,缓缓抬起手——苏红袖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凝着雨水,冷光在锅铲刃口流转。
桥洞内死寂如墓,唯有余烬中最后一缕青烟挣扎升腾,旋即被冷风掐灭。
她目光扫过地上那片刺目的血迹——浓、腥、湿,拖痕深陷泥中,方向直指北面塌方铁路涵洞。
“人没走远。”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伤者失血过多,撑不了太久。顺着血路,给我犁地三尺,也要把那块‘肉’挖出来。”
刀七单膝跪地,断指紧扣刀柄,正欲领命,忽听身后“咚”地一声闷响!
一名弟子猛然跪倒,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双手疯狂抓挠脖颈。
他皮肤迅速泛起青绿色斑块,如同腐叶蔓延,血管凸起发黑,眼白瞬间充血。
不到三息,整个人抽搐着瘫软在地,嘴角溢出泡沫,气息全无。
“老四!”另一名弟子惊退两步。
刀七闪电般扑上前,翻看死者脖颈,瞳孔骤缩:“针孔……极细,带毒。”
他嗅了嗅,脸色大变:“腐沼蚁毒——这是原住民用的蛊!”
“什么?!”苏红袖霍然转身,寒眸扫视四周阴影。
雨水顺着岩壁滴落,黑暗深处,窸窣声悄然浮现,像是千万只脚爪在石缝间爬行。
下一瞬,无数指甲盖大小、背生绿纹的毒蚁从碎石堆、裂缝、甚至尸体衣褶中钻出,密密麻麻,如黑潮涌动。
它们不惧雨水,专扑武者元能波动最盛之处——正是味宗众人所在!
“散开!”苏红袖怒喝,锅铲横挥,一道弧形元能斩出,轰然劈开蚁群,焦臭弥漫。
刀七挥刀如影,刀气纵横,可蚁群前仆后继,竟有几只攀上他手臂,尖齿破皮!
他闷哼一声,强行运功逼毒,整条右臂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筋。
“撤!”苏红袖终于意识到不对,“有人嫁祸!这是陷阱!腐沼原住民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是陆野!他在用毒虫反制追踪!”
她双目几乎喷火。
那个拾荒狗,竟敢拿厨道圣战当成儿戏?
用血迹引诱,再以毒蚁设伏,借敌之名,乱敌之阵!
可眼下已无暇计较。
蚁群越聚越多,空气中毒雾渐浓,再不走,全员都将葬身此地。
“撤回据点!清毒疗伤,封锁消息!”她咬牙下令,最后一个跃出桥洞,回头望去——
火灭,人空,唯余焦香与血腥缠绕风雨之中,仿佛一场无声嘲讽。
二十里外,地下排水总管深处。
陆野将凌月轻轻放下,动作谨慎却不显慌乱。
他取出一盏回收的荧光苔灯,“咔”地拧亮,幽绿光芒顿时照亮了这处尘封已久的避难所。
墙角堆着旧零件,顶部干燥无漏,是他三年前探路时标记的“安全屋”。
凌月靠墙盘坐,指尖微颤,精神力缓缓扫描四周,确认无监听装置后,才缓缓开口:“你早知道他们会依赖嗅觉追踪。”
“废话。”陆野蹲在角落,打开特制隔热箱,目光落在那块依旧温热的龙吟烤排上。
金纹仍在缓慢蠕动,像呼吸,像脉搏。
他伸手轻触,竟感到一丝细微震颤,仿佛这块肉……正在进化。
“我留血迹,是为了让他们确信我重伤逃亡;放毒蚁,是为了让他们误判敌情。”他冷笑,“味宗自诩正统,最恨旁门左道。一看蛊毒,第一反应不是‘陷阱’,而是‘原住民挑衅’。人心,比元能还好操控。”
凌月盯着他侧脸,忽然笑了:“你不只是个厨师。”
“我是生意人。”陆野合上箱盖,金纹微闪,箱体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仿佛回应。
她沉默片刻,道:“我可以帮你避开‘天眼’的眼线,也能解析‘风味共鸣’的数据波形——但你要答应我,找到实验日志后,让我看一眼。”
陆野抬眼,目光如刀:“你觉得我会信一个刚见面就被追杀的女人?”
“你会。”她直视他,眼神清明,“因为你现在除了我,没人能解释——这块肉为什么能在暴雨里保温三个小时,还在持续吸收元能。”
空气一静。
箱中金纹,又闪了一下。
良久,陆野站起身,拍了拍手,语气淡漠:“行,合作三天。但记住——谁先背叛,谁就得尝尝我的‘调味料’。”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轻微震动。
两人同时警觉抬头。
通道尽头,隐约有轮子碾过积水的声音,由远及近。
清晨,暴雨初歇。
阿瘸子带着小雀儿推着改装手推车抵达排水管出口,车上堆满旧铁皮、耐火砖和回收灶具。
“按你说的,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