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骨为薪,煮出第一缕真元
辐射尘埃像永不融化的雪,覆盖着扭曲的钢筋与破碎的混凝土。
寒风如刀,从废弃排水管的每一个锈蚀孔洞灌进来,刮在陆野身上,带走他最后一点微薄的体温。
他蜷缩着,像一只濒死的虾米。
肋骨断了至少两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锥心刺骨的剧痛,喉咙里满是铁锈味的血沫。
丹田内的元能早已干涸见底,连一丝暖意都无法催生。
几个小时前,为了半罐发霉的压缩饼干,他被赵三刀那伙人当成野狗一样踹打。
“黑石基地第十七条规矩,所有拾荒所得,三成上缴!你他妈敢独吞?”
赵三刀的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那只沾满油污的军靴重重踩在他的胸口,碾碎了他的骨头,也碾碎了他最后一丝奢望。
那罐他从坍塌货架底下刨了半宿才找到的食物,最终被当作战利品,消失在赵三刀得意的狞笑里。
现在,陆野的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疯狂绞动。
饥饿感不再是单纯的空虚,而是一种啃噬内脏的酷刑。
“想吃口……热的……”
他意识模糊,嘴唇干裂,无意识地呢喃着。
在这个异兽横行、人命不如狗的废土,这个念头奢侈得像个笑话。
远处,夜枭般的怪叫和铁皮鼠啃咬金属的“嘎吱”声此起彼伏,那是废墟夜晚的交响乐,也是死亡的预告。
陆野知道,如果今夜再找不到食物和热源,明天一早,他的尸体就会成为那些怪物的盘中餐,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里摸出半块硬得像石头的冷饼。
这是三天前,基地里瘸了腿的阿瘸子看他可怜,偷偷塞给他的。
他一直没舍得吃,当成最后的命根子。
饼太硬了,根本咬不动。
他只能将它含在嘴里,任由那点微不足道的麦香混合着口水,在舌尖化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意,然后迅速被苦涩的血腥味淹没。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他感觉自己正在下沉,坠向一个冰冷无底的深渊。
就在他即将放弃挣扎的刹那——
【检测到宿主生命垂危,执念强度:极高……符合绑定条件……】
【‘武道食神系统’激活中……绑定成功!】
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陆野猛地一颤,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幻觉?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下一秒,一行由金色光芒组成的文字,如同神迹般悬浮在他眼前的虚空中,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发布首个任务:新生之汤】
【菜品:元能炖骨汤(F级)】
【任务要求:一、猎杀F级异兽‘铁皮鼠’一只,取其完整脊骨与脑髓。
二、以文火慢炖三个时辰。
三、辅料:灰盐一撮,地苔三钱,无根晨露三滴。】
【任务奖励:一、《基础炼体诀》(残篇)。
二、修为灌顶(直达人阶初期)。
三、食神秘方《百草解毒散》x1。】
【失败惩罚:宿主意识湮灭,彻底死亡。】
陆野先是愣住,随即,一抹近乎疯狂的狠厉光芒在他眼中轰然燃起!
是真的还是假的,重要吗?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烂命一条,不如赌一把!
这或许是老天爷瞎了眼,丢给他这蝼蚁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嗬……”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残破的身躯,一点点从冰冷的排水管里爬了出来。
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凭借着对这片废墟地形的熟悉,朝着三百米外那座半塌的超市废墟匍匐而去。
那里,是铁皮鼠最活跃的巢穴之一。
铁皮鼠,F级异兽,体型堪比家猫,皮毛坚硬如铁丝,性情凶残,是废土拾荒者最头疼也最常见的敌人之一。
以陆野现在的状态,正面遇上就是死路一条。
但他不能退。
借着惨白的月光,陆野在超市入口一处必经的狭窄通道里,找到一根半米长的断裂钢筋,尖端锋利。
他忍着剧痛,用随身携带的铁丝将钢筋固定在一个巧妙的角度,另一端绑上从废弃电缆上抽出的铜线,设下一个简陋却致命的绊索机关。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拿出那半块视若性命的冷饼,用石头费力地碾成碎末,小心翼翼地洒在机关前方,作为诱饵。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拖着身体躲进旁边一个翻倒的金属货架后,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由远及近。
一只格外肥硕的铁皮鼠循着饼干的香气出现了。
它油亮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一双血红的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根比身体还长的钢鞭似的尾巴不安地甩动着。
食物的诱惑终究战胜了警惕。
铁皮鼠低头嗅了嗅地上的碎末,贪婪地舔食起来。
就在它前脚踏入陷阱范围的瞬间,它的尾巴不经意间扫中了那根细若游丝的铜线!
“咻!”
绷紧的钢筋被瞬间触发,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带着破空声猛地弹射而出!
“噗嗤!”
锋利的尖端精准地从下方贯穿了铁皮鼠的脖颈,巨大的力道将它整个身体死死钉在了地上!
“吱——!”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铁皮鼠疯狂挣扎,四肢乱蹬,但要害被穿透,一切都是徒劳。
鲜血迅速染红了地面,它的抽搐渐渐微弱下去。
陆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抽出腰间一把用刹车片磨成的短刀,不顾它最后的挣扎,手起刀落,精准地割开喉咙,结束了它的痛苦。
他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虚弱和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迅速而熟练地剥皮、开膛,取出完整的脊骨和那团果冻状的脑髓。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这是他在废土底层挣扎求生磨炼出的本能。
找到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陆野支起那口跟随他多年的破铁锅,将捡来的废弃电路板点燃充当柴火。
蓝绿色的火焰幽幽燃起,映着他苍白而专注的脸。
鼠骨、鼠髓、从墙角刮下的灰盐、晒干的地苔,一一放入锅中。
“还差……三滴晨露。”
这该死的鬼天气,上哪去找晨露?
陆野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停滞的任务进度,他举起左手,用短刀在指尖狠狠一划!
三滴殷红的鲜血,滴入锅中。
【检测到宿主以自身精血作为代偿……代偿成功,任务进度99%……】
系统提示音响起,陆野松了口气。
就在血液滴入的瞬间,锅里的汤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一股微弱的金光从锅底泛起,原本浑浊的汤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乳白,一层晶莹的油花在表面漾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霸道香气,如雾气般升腾而起,瞬间冲破了废墟中腐朽与血腥的陈腐味道,朝着四面八方弥漫开来。
“嗷呜!”
远处游荡的变异野狗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朝这边狂奔而来,一头撞进火堆,被烧得嗷嗷直叫也不肯退去。
墙角、地缝里,成群结队的老鼠钻了出来,仿佛朝圣一般聚集在锅边,抽搐着,却不敢靠近。
就连躲在远处墙缝里的一只变异小雀儿,也探出脑袋,豆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贪婪,死死盯着那口散发着神圣光辉的破锅。
陆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香气既是希望,也是催命符!
当锅里的汤彻底化为牛奶般的浓稠状时,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烹饪完成,‘元能炖骨汤’品质:完美。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中……】
话音未落,陆野已经顾不上烫,抄起锅,对着锅沿就猛灌了一大口!
滚烫的汤液滑入喉咙,没有想象中的灼痛,反而化作一道磅礴的暖流,如决堤的熔岩,轰然冲入腹中!
“咔!咔咔!”
他体内传来一阵细微的骨骼爆鸣声,那断裂的肋骨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仿佛有无数只小手在修复着创口。
干涸的丹田像是久旱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水,一股精纯至极的元能凭空涌现,迅速充盈、奔腾!
他的气息在这一刻节节攀升!
人阶……初期!
成了!
陆野双目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消化这份狂喜,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叫骂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妈的,什么东西这么香?”
“在那边!有火光!是陆野那小杂种!”
火光下,赵三刀带着他手下那七八个壮汉,手持棍棒砍刀,狞笑着围了上来。
当他们看到陆野身前那锅香气四溢的肉汤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好你个小杂种,挨了打还敢躲起来开小灶?”赵三刀用刀指着陆野,满脸戏谑,“看来是老子打得还不够狠!把锅留下,然后自己滚,老子今天心情好,饶你一条狗命!”
陆野缓缓站起身。
他挺直了腰杆,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
之前的虚弱和狼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火光映着他半明半暗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低头看了一眼锅里仍在咕嘟冒泡的浓汤,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汤……还没盛完。”
众人皆是一怔,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赵三刀准备再次开口喝骂的下一秒,陆野动了!
他的身影仿佛一道离弦的箭,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跨越数米距离,出现在赵三刀面前!
太快了!
快到赵三刀脸上的狞笑都来不及收敛!
陆野手中的短刀没有丝毫花哨的技巧,只是简单、迅猛地向前一递。
“噗!”
刀尖精准无误地贯穿了赵三刀的咽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赵三刀双目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平静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里的力气如潮水般退去。
他至死都不明白,这个前一刻还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蝼蚁,为何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和力量。
陆野面无表情地抽出短刀,任由温热的血喷溅在自己身上。
赵三刀的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周围的混混们全都吓傻了,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棍棒“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火光摇曳,赵三刀的尸体尚有余温。
陆野低头看了看自己毫发无伤的手,又看了看锅里那翻滚的浓汤,喃喃自语。
“原来……我也能站着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