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初亮,萧衍便依制递牌子请求入宫觐见。消息传入慈宁宫不久,他便被引至偏殿。此处陈设清雅,熏香袅袅,已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
沈月曦(太后)早已等候在此,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常服,未施粉黛,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却清澈而坚定。两人相见,无需过多寒暄,目光交汇间已明了彼此心意。
一张详尽的疆域图在桌案上铺开,旁边散落着近日搜集来的各类密报线索。
“晋王目标虽未完全明朗,然其所作所为,核心在于搅乱朝局,制造混乱,以便从中渔利。”萧衍指尖点在地图上的京城位置,声音沉稳地分析道,“刺杀娘娘,是为了清除他眼中的障碍,或许是为其后续更大动作铺路。而勾结南疆,则是为了制造外部危机,牵制朝廷乃至……本王麾下的兵力,甚至可能存了借蛮族之力,行颠覆之实的妄想。”
沈月曦凝神细听,微微颔首:“他所谋者大,且隐藏至深,常规探查难以抓到其确凿罪证。我们需得布下一个他不得不入的局,逼他主动现身,自露马脚。”
“娘娘有何妙计?”萧衍抬眼看向她,眸中带着询问。
沈月曦伸出纤长的手指,缓缓移至地图上南疆的区域,轻轻一点:“他既然处心积虑想要利用南疆之事,我们便不妨顺水推舟,遂了他的心愿。”她目光转向萧衍,继续道,“可命人暗中放出风声,就说南疆战事陷入僵局,蛮族倚仗地利负隅顽抗,朝廷忧虑,有意增派精锐援军,而统领此军、前往督战之人……非摄政王你莫属。”
萧衍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娘娘是想,以此为由,诱使他趁本王离京之际,或是于路途设伏行刺,或是在京城趁虚作乱?”
“不错。”沈月曦唇角勾起一丝冷然的弧度,“你手握重兵,威震朝野,是他实现野心最大的绊脚石。一旦你离京南下,他必然认为时机已至,要么选择在你离京途中冒险下手,要么认定京城空虚,会迫不及待地展开行动。无论他选择哪一条路,都必然会露出破绽,我们便能抓住他的尾巴,拿到确凿证据!”
“此计甚妙,虚实结合。”萧衍沉吟片刻,补充道,“不过,戏需做足。臣可于朝堂之上,正式上书,主动请缨前往南疆督战,以示决心。同时,娘娘在宫中亦需有所呼应,或可制造些许‘紧张’气氛,譬如加强宫禁守备,频繁召见太医,做出因担忧前线战事及本王安危而忧思过度、凤体欠安之态……”
沈月曦会意,点头道:“哀家明白。如此一来,双管齐下,更能取信于他,让他确信京城防卫重心转移,有机可乘。”
接下来,两人对着地图与情报,就计划的每一个细节进行了仔细推敲:风声由何人、通过何种渠道放出最为自然;萧衍离京的路线、卫队规模以及可能的伏击点如何应对;京城内外,尤其是晋王府周边的监控网络如何进一步加强;一旦晋王有所动作,如何迅速反应,调兵遣将,确保一击即中……诸般事宜,皆逐一商议妥当。
“此行凶险,王爷务必万事小心。”商议既定,沈月曦望向萧衍,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萧衍迎上她的目光,心中微动,拱手肃然道:“娘娘放心,臣自有分寸,定会谨慎行事。倒是娘娘身处宫中,更需严加防范。晋王狗急跳墙,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对娘娘不利。”
“哀家省得。”沈月曦语气坚定,“慈宁宫如今已如铁桶一般,冯保亦安排妥当。他若真敢将爪子伸进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然以及历经风雨磨合出的信任。这一次,他们必须赢,为了这大周的江山社稷,也为了他们各自必须守护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