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几日,沈月曦(太后)的身体在李院判的精心调理和她的刻意锻炼下,总算恢复了些许元气,至少能被人搀扶着在宫内慢慢走动了。
这日天气晴好,她决定去御花园走走。一是活动筋骨,二也是要向所有人宣告,她这个太后,还活着,而且,正在好起来。
青黛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身后跟着一串捧着暖炉、点心、茶水等物的宫人,排场虽不盛大,却也合乎太后仪制。
御花园内,奇石罗列,花木扶疏。虽是初春,已有不少耐寒的花卉竞相开放,点缀着尚未完全褪去冬意的园景。
行至一处临水的暖亭附近,却听得一阵嬉笑声传来。只见亭中坐着几位衣着华丽的宫装女子,正是林太妃、以及几位先帝时期留下的低位太妃和几位年轻貌美的宫嫔,显然是在此赏景闲话。
沈月曦脚步未停,径直走了过去。
亭中众人见到她,嬉笑声戛然而止。林太妃率先起身,领着众人行礼:“臣妾\/嫔妾参见太后娘娘。”
“都起来吧。”沈月曦语气平和,被青黛扶着走进暖亭,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众人,将她们脸上或惊讶、或探究、或不安的神色尽收眼底。
“太后娘娘凤体康健,真是万福。”林太妃笑着开口,语气听似恭敬,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借太妃吉言。”沈月曦淡淡回应,接过青黛递上的手炉捂在手中,视线落在石桌上摆放的几样精致点心和一壶冒着热气的花茶上,“你们倒是好兴致。”
一位穿着玫红色宫装,容貌娇艳的嫔妃——王嫔,是林太妃的远房侄女,向来以林太妃马首是瞻,此刻笑着接口道:“回太后娘娘,是太妃娘娘体恤我们,特意备了这新进贡的‘雪顶含翠’和点心,邀我们一同品鉴呢。”她说着,还略带得意地瞥了沈月曦一眼,似乎是在炫耀林太妃的得宠与权势。
沈月曦目光落在那个白瓷缠枝莲纹的茶壶上,唇角微勾:“哦?‘雪顶含翠’?哀家记得,这茶每年贡品不多,皇上孝心,大半都送到了哀家的慈宁宫。没想到太妃这里也有,倒是难得。”
此言一出,亭内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王嫔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无措地看向林太妃。
林太妃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沈月曦这话,看似寻常,实则是在点明她身为太后的尊贵地位,以及皇帝对她的“孝心”,暗指林太妃所用之物,恐怕来路不那么正大光明,或许是克扣了慈宁宫的份例,或许是前朝有人“孝敬”。
“太后娘娘说笑了,”林太妃很快恢复镇定,笑道,“臣妾这点茶叶,是皇上念及臣妾协理六宫辛苦,特赐下的,岂敢与娘娘宫中的相比。”
“原是皇上所赐,那便罢了。”沈月曦点了点头,不再纠缠茶叶之事,转而看向亭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红梅,似是随意地说道:“这梅花开得不错,凌霜傲雪,自有风骨。比一些依附他物、看似繁盛却无根底的藤蔓,要顺眼得多。”
她这话意有所指,亭内几位依附林太妃的太妃和嫔妃,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林太妃袖中的手再次攥紧,面上却笑道:“娘娘说的是。只是这世间万物,各有生存之道。藤蔓虽依附他物,却能攀得更高,看得更远,也未尝不是一种智慧。”
“是么?”沈月曦转回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太妃,那眼神清澈却深邃,仿佛能直透人心,“只是哀家觉得,攀得再高,若所依非人,或是根基不稳,一阵大风过来,只怕摔得也更惨。太妃以为呢?”
林太妃被她看得心头一悸,竟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亲王常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男子,在几名内侍的引领下,正从暖亭不远处的小径经过。他似乎听到了亭中的对话,脚步微微一顿,深邃的目光朝亭内扫来,恰好与沈月曦抬起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那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沙场历练出的凛冽杀气。
沈月曦心头莫名一跳。
萧衍?
他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