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位于皇城西侧,林木葱茏,草场丰茂,本是皇室春秋行猎、习武演兵之所。自先帝晚年及小皇帝登基后,已多年未举行大规模狩猎,平日只有少量苑监和卫兵驻守,显得有些冷清。然而,三日后的西苑,却注定要成为整个风暴的漩涡中心。
消息是摄政王萧衍率先接到的——潜伏在安王府旧邸附近的暗探拼死传回情报,称发现有身份不明、身手矫健之人于昨夜秘密潜入西苑,行迹可疑,疑似与安王余党有关。几乎同时,京营中也传来密报,那支神秘骑兵的几名中层将领,近日曾以“勘察地形”为名,靠近过西苑区域。
萧衍立刻判断,这是青囊会和安王余孽试图在西苑有所动作,很可能是接应那个“瑞王遗孤”,或者进行其他阴谋!他绝不能容忍皇家禁苑成为逆党的巢穴。
“调兵!”萧衍毫不犹豫地下令,“命京营副将点齐三千兵马,随本王亲赴西苑!另,令九门提督紧闭城门,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他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西苑这潜在的威胁连根拔起,同时也要看看,那支不听调遣的神秘骑兵,是否会在此刻现身。
他没有通知皇帝,也没有告知太后。在他心中,这是军事行动,无需妇孺与孩童插手。
然而,萧昱却通过韩霆的渠道,几乎同步得知了摄政王大规模调动兵马、目标直指西苑的消息。他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萧衍如此兴师动众,绝不仅仅是为了搜捕几个逆党!联想到那批失踪的军械和神秘骑兵,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萧衍莫非是想借搜捕逆党之名,在西苑布置兵力,行那……逼宫或者清君侧之事?甚至,伪造证据,将他也打成“勾结逆党”?
恐惧与愤怒交织,年轻的皇帝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魏谦!”他低声喝道,“更衣,备马!朕要微服出宫!”
“陛下!不可啊!宫外危险,摄政王他……”魏谦吓得面无人色。
“正因他去了西苑,宫内才相对安全!朕必须亲眼去看一看,他到底想做什么!”萧昱眼神决绝,“快去!若被人发现,朕便说是去西苑观摩骑射,体察兵事!”
他必须掌握第一手情况,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将命运完全寄托在母后与摄政王那脆弱的“合作”上。
而慈宁宫这边,沈月曦得知萧衍突然调兵前往西苑,也是大吃一惊。她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青囊会精心设计的调虎离山,或者火上浇油之计!
“快!拦住皇帝,绝不能让他此时出宫!”她首先想到的是儿子的安全。但命令传到乾清宫时,萧昱已然带着两名绝对心腹的侍卫,从一条鲜为人知的宫道悄然离宫。
沈月曦闻讯,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快!通知冯保,调动我们能动用的所有护卫,立刻赶往西苑,务必找到陛下,护他周全!”她声音发颤,心中充满了悔恨与担忧。棋局陡然失控,她最珍视的棋子,却主动跳入了最危险的棋眼。
西苑之内,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就在萧衍率领大队兵马浩浩荡荡奔赴西苑的同时,在苑内一处较为偏僻、名为“观鹿台”的旧殿附近,一场“精心策划”的“邂逅”正在上演。
数名身着劲装、蒙面持刃的“刺客”,正在“围攻”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马车旁,仅有寥寥三四名“护卫”在拼死抵抗,情势岌岌可危。而马车中,被“仆从”拼死护在中间的,正是那位“瑞王遗孤”!他衣袍被划破,脸上带着“惊惶”与“不屈”,手中紧握着一柄装饰华美的短剑,似要拼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队恰好在此处“演练”的、隶属于京营但并非萧衍直属的骑兵小队,“偶然”经过此地,见状立刻上前救援。一番“激战”,“刺客”被击溃,四散逃入林中。
骑兵小队队长下马,来到马车前,正要询问。
那“瑞王遗孤”在“仆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他虽显狼狈,但挺直了脊梁,对着队长拱手,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与一丝难以掩饰的“贵气”:“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此时,远处尘土飞扬,萧衍率领的大队兵马已然逼近观鹿台。而那支一直被萧衍惦记的神秘骑兵,竟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另一个方向,隐隐对观鹿台形成了某种包围之势。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皇帝萧昱带着两名侍卫,也恰好赶到了附近,隐藏在树林中,看到了这混乱而诡异的一幕——皇叔大军压境,不明骑兵虎视眈眈,而中间,是一个身份不明、却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所有势力,所有线索,所有明枪暗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这一刻,强行汇聚于西苑观鹿台这方寸之地。
萧衍勒住战马,目光如电,扫过场中众人,最终定格在那个被“救下”的年轻人身上,眼中杀机毕露。
青衫“先生”站在远处一座矮山的密林中,透过千里镜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戏台已搭好,角儿已登场。这开幕的锣声,就让摄政王来敲响吧。”
山雨,已倾盆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