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唯有摄政王府的书房依旧亮如白昼。雕花窗棂内透出稳定而温暖的光晕,驱散了庭院一角凝结的寒意。
萧衍屏息凝神,端坐于紫檀木大案之后。案头,一盏精致的鹤形铜灯吐着明亮的火焰,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半明半暗。他手中紧握着影七带回的账册副本,以及那份由沈月曦亲笔书写的密信。信纸素白,其上字迹清隽却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室内静得能听到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他自己逐渐沉凝的呼吸。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账册上那一笔笔触目惊心的资金流向,最终锁定在那最终的目的地——晋王府。当看到沈月曦信中提及的、关于晋王府内院的蹊跷之处时,他握着信纸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晋王……萧瑁……”萧衍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低沉的声音里裹挟着难以置信的冰冷杀意。这位皇叔,在先帝时期便以庸碌无为、沉湎享乐着称,从不参与朝堂争斗,如同一个无害的摆设。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毫无威胁之人,竟在暗处编织了如此一张巨大的阴谋之网!
“王爷,此事千真万确,属下反复核查,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晋王府。其内院守卫森严,远超规制,确有不可告人之秘。”影七单膝跪地,头颅微垂,声音虽低却异常清晰坚定地禀报着。
萧衍缓缓放下信纸,起身绕过书案,负手踱至窗前。他推开一丝窗缝,深夜的寒气瞬间涌入,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目光仿佛要穿透这无边的黑暗,看清那潜藏在深处的毒蛇。
思绪翻涌间,他忆起先帝在位时的一些零星片段。那时晋王虽无实权,但在几次涉及宗室事务,尤其是立储风波时,他似乎都曾流露出些许异样,或是不经意的沉默,或是几句含糊其辞的感慨。当时只觉是其性情使然,未曾深究。如今串联起来,那分明是早已埋下的怨恨种子,在多年的隐忍中,悄然生根发芽,直至今日枝繁叶茂,图谋倾覆这大周江山!
刺杀当朝太后,意图动摇宫廷根基;勾结南疆蛮族,制造边患以牵制朝廷精力;暗中积聚财富,网罗党羽……这一桩桩,一件件,所图绝非小打小闹,其野心昭然若揭!
“太后娘娘有何示下?”萧衍收敛心神,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眸底的寒意却愈发浓重。
影七恭敬回道:“娘娘命属下一切听从王爷安排,务求揪出元凶,肃清奸佞。但娘娘再三叮嘱,晋王狡诈,隐匿极深,切忌打草惊蛇,需谋定而后动。”
萧衍微微颔首,沈月曦的判断与他不谋而合。晋王萧瑁能潜伏至今,其心机之深、行事之慎可见一斑。若无万全准备,贸然出手,只会让其受惊缩回巢穴,再想捕捉其踪迹便难如登天。
“你做得很好。”萧衍转身,目光落在影七身上,“继续严密监视晋王府,一应进出人员,无论身份高低,皆需记录在案,查明背景。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络渠道,尤其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更要重点排查。另外,集中精锐人手,不惜代价,务必设法查清其内院究竟隐藏何等秘密!”
“是!属下遵命!”影七沉声应道,身形一动,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书房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萧衍一人。他独立窗前,挺拔的身姿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面色冷峻如冰。晋王此獠,已非疥癣之疾,而是心腹大患,必须尽快铲除!否则,任由其暗中经营,后果不堪设想。
他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一个能引蛇出洞、让其主动暴露破绽,继而一击毙命的完美陷阱。
而这盘大棋,离不开慈宁宫那位盟友的紧密配合。他们的默契与信任,将是粉碎这场阴谋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