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帐,那股强撑着的威仪瞬间卸去,沈月曦(太后)只觉得浑身发软,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靠在铺着厚厚毛皮的矮榻上,接过青黛递来的温水,指尖仍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并非不惧,只是不能示弱。
“娘娘,您刚才真是太险了!”青黛心有余悸,声音发颤,“那白狐……还有那毒针!若不是娘娘机警……”
沈月曦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后怕。“是有人算计好了的。先用白狐制造混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再趁乱下手。那毒针细如牛毛,淬的若非见血封喉的剧毒,也是能让人迅速麻痹昏迷的药物。一旦中招,哀家要么‘受惊过度’昏厥,要么‘意外’被白狐所伤,无论哪种,他们后续都有文章可做。”
甚至可能,在她“昏迷”或“受伤”后,被移往他处“诊治”,途中再发生点别的“意外”,便能彻底了结她,还让人抓不住把柄。
好精密的算计!好狠毒的心肠!
“是秋云!奴婢看得真切,就是她趁乱靠近,手藏在袖子里……”青黛咬牙切齿。
“本宫知道。”沈月曦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但现在没有证据。那枚毒针想必已被她处理了。周闯去查,最多也只能查到笼子插销‘意外’松动,找不到直接指向长春宫的线索。”
林太妃既然敢动手,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难道就这么算了?”青黛不甘道。
“算了?”沈月曦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既然开了这个头,哀家岂能不奉陪到底?”
正说着,帐外传来冯保压低的声音:“娘娘,奴才冯保有要事禀报。”
“进来。”
冯保躬身进来,脸色凝重,低声道:“娘娘,奴才按您的吩咐,一直盯着秋云和那几个可疑之人。方才白狐之事后,秋云确实趁乱离开了观猎台片刻,去了营地边缘一处堆放杂物的帐篷,与一个穿着骁骑营服饰的低阶军官短暂接触,递了样东西过去。奴才怕打草惊蛇,没敢靠太近,但看那军官的腰牌,似乎是负责掌管猎场东南区域警戒的哨卫。”
猎场东南!又是哪里!
沈月曦心中一动:“可看清递了什么东西?”
“隔得远,看不真切,像是个小竹管或是信笺。”冯保回道,“另外,奴才查到,那周闯校尉……他有个妹妹,在长春宫当差,是个二等宫女。”
果然!御林军里也有林太妃的人!难怪笼子能“恰到好处”地打开!
沈月曦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林太妃的手,伸得比她想的还要长。
“本宫知道了。”沈月曦沉吟片刻,“冯保,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着,尤其是那个骁骑营的军官和秋云。另外,想办法,将周闯与他妹妹的关系,‘不经意’地透露给……摄政王麾下的人。”
冯保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奴才明白!娘娘英明!”
摄政王萧衍治军极严,若让他知道御林军中有人与后宫勾结,还险些酿成大祸,绝不会轻饶。此举既能借萧衍之手清理内鬼,又能试探萧衍的态度,一石二鸟。
冯保领命退下。
帐内再次恢复安静。
沈月曦摩挲着袖中那冰冷的信号烟火。林太妃一计不成,定然还有后手。那个负责东南区域的骁骑营军官,就是关键。
她在等,等一个机会,等林太妃再次出手。
也要等,那个送信提醒她的人,下一步会如何动作。
夜色渐浓,营地点起了篝火,远处隐约传来狩猎归来的欢呼声与号角声,更衬得这方营帐内暗流汹涌。
“青黛,”沈月曦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帐内格外清晰,“去把哀家那件银狐裘找出来,明日围猎,哀家要穿。”
青黛不解:“娘娘,那件裘衣虽华贵,但颜色过于素净,明日皇上和百官都在……”
“要的就是素净。”沈月曦目光幽深,“越是显眼,有些人,才越容易按捺不住。”
她要以身为饵,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