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彦从老丈人家回来,齐承泽和李慧芸才知道儿子要到辽东去的事情。
“正彦,什么时候回来?”
李慧芸不担心儿子的安全,因为她不知道辽东是什么样子的。
齐正安和齐正凌他们在辽东立功当官了,齐正山和齐正麟都羡慕了,恨不得自己也能到辽东去立功,她以为那里是一个立功的好地方呢。
毕竟大明朝是文明社会,而辽东那里是野人,野人就像猴子一样,打猴子有什么可怕。
齐承泽倒是多少知道一些辽东的事情,不过,他也不担心。
齐正彦是朝廷命官,还是京官,谁敢动他?
自古杀官等同造反,杀官造反有几个敢的?
那可是灭九族的事情。
再说了,儿子身边有那么多的护卫呢。
所以,他们不担心齐正彦的安全,只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茗锦抱着儿子在旁边听,她也是才知道齐正彦要到辽东去。
她和李慧芸一样只关心齐正彦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不担心齐正彦的安全问题。
官宦之家的大小姐,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视万民如同草芥,何况野人乎?
齐承泽和李慧芸夫妻的无知,以及李茗锦的无畏,让齐正彦高兴。
自己出一趟差,把家里弄的紧张兮兮的就没有意思了。
毕竟自己这一趟最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回来。
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半年时间得上多少火?那还得了。
“爹、娘,我这次可能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回来。我到了辽东会打发人回来送信的。”
齐正彦给爹娘吃一个定心丸。
李慧芸点点头,她不担心儿子的安全,不代表她不想儿子。
“正彦,尽量快点办完差事,早点回来啊!”
官身不由己,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说的就是这个。
李慧芸只能是这样叮嘱儿子一下。
李茗锦嫁给齐正彦快到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要和齐正彦分开一段时间,心里不好受,恋恋不舍。
恋恋不舍也不行,男人嘛,都是干大事情的,儿女情长得放到晚上去。
齐正彦和谢敏教每天在几个相关部门穿梭,他们俩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
齐正麟被齐正彦打发回齐家村,调兵遣将。
留守在齐家庄园的齐正山听说齐正彦也要到辽东去,乐坏了。
他以为自己的任务只是往山东运送物资。
没想到齐正彦也要到辽东去。
哈哈哈!
齐正山大笑三声,他三哥到辽东去,他也过海到辽东去,他要跟着他三哥混,说不定能立一个功劳,也捞着一个什么小官荣耀一下。
真正的实职军官,齐正山不想要,他要留守齐家庄园培养后备力量。
他只需要一个散阶勋位,就是有品级的荣誉称号,有身份、有地位,不干真事儿。
大明朝的军队武将制度有些复杂。
都督,一般是指五军都督府,纯粹的军队指挥机构,有兵权,没有调兵权。调兵权在兵部。兵部有调兵权,没有指挥权。
都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以及千户、百户、总旗这一类的军职,是地方卫所军队的官职,是实职。
品级,是指各个级别将官的待遇,不是指权力。
骠骑将军、龙虎将军、鹰扬将军,一直到忠显校尉,这个是勋阶。荣誉称号。
你说它有用吧,其实没有什么用,它就是好听,没有实际权力。
你说它没有用吧,它是官!武官!
有了它,你就是官宦之家,不是平民百姓。
齐正山要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齐正山大喝一声:“兄弟们,集合!”
“嘟、嘟、嘟!”
集合的号角吹响了。
庄园里面的少年们从四面八方,跑到庄园的操场上集合。
有的少年满面红光,有的少年郁郁寡欢。
满面红光的少年们,是齐正山挑选出来,准备到山东去运送物资的。
郁郁寡欢、蔫头耷脑的少年们,是被淘汰下来的。
五百多名少年,排列成六个方阵。
齐正山站在点将台上。
“都把头给我抬起来!蔫头耷脑的像什么样子!我们齐家的子弟兵,冻死迎风站!饿死挺肚皮!”
那就挺吧,他们也不饿。
“我三哥来命令啦!要征调咱们齐家的子弟到辽东去!”
齐正山放了一个大雷。
哇!
五百多个少年,霎时就挺胸抬头,昂首挺立!
“下面,由我五弟齐正麟宣布命令!”
齐正麟走到点将台中间,宣布:“到山东去的兄弟们除外!其余兄弟们,年龄十五岁以下的,留在庄园里面,继续训练,保护庄园!
剩下的,随我进京,跟随我哥到辽东去!”
原本被挑选出来到山东去的弟兄们,很失望。他们以为是他们要出发了呢。
原本落选的兄弟们很兴奋,群情鼓舞,他们也有机会去立功啦!
十五岁以下的,就那么回事儿,谁让你小呢?
这个怨不得别人,只能怪你爹娘生你生的晚。
齐正山面对那些被他挑选出来到山东去的兄弟们,再次大吼一声。
“我领你们到山东去,咱们从登州府上船,到辽东去给我三哥帮忙!”
哇!
这次的哇,声音比较大。
那还说啥啦!
齐家庄园总动员,齐承业和齐承嗣、齐承孝他们哥仨也不闲着。
立即开始为齐正彦那边准备各种物资。
齐家的银库、粮库、仓库,还有齐家的事务,一直都是他们在管理。
齐正彦到辽东去,有京营军护送,京营军是吃官粮的,不用齐正彦操心。
齐正彦需要操心的是自己家的护卫和随从们,他得管他们的饭。
一百多人马,人吃马嚼,一路上需要准备的吃、喝、用物品可不是小数目。
数目虽然不小,但是架不住早有准备。
齐承业和齐承嗣、齐承孝很快就为齐正彦准备好了银子、粮食、衣服、行李、帐篷,以及兵器、甲胄。
这些东西装了四十多辆大马车。
齐正麟带着四十多辆马车和一百多名少年,返回京城。
“二老爷!”
齐福站在京城二十里亭,等着迎接齐正麟。
这么多的马车和这么多的少年骑士,想进京城,那是不可能的。
京城这段时间戒严了。
因为,从宣府、大同、陕西、甘肃、宁夏,以及四川等地调往辽东的兵马会经过京城。
这些兵马属于不安定因素,是不可以进京城的。
京城,自古以来就不是外地军镇兵马可以进去的。
谁敢提出带兵进京,杀头是最轻的。
董卓是前车之鉴,被千刀万剐的也不是没有。
京城广渠门外五六里地的距离,李儒谦家在这里有一个农庄。
庄子不太大,有二百多亩田地和一座小山包,小树林、小河以及七八户佃户。
这个农庄是李茗锦的嫁妆。
农庄管事儿的是李家的家仆,也是李茗锦嫁妆的一部分。
李同就是农庄的管事儿。
李同有些尴尬的看着齐正麟,“二老爷,您看庄子上就这个条件,小人能做到的,只有这个样子了。”
农庄只有主家的院子里面有五间砖瓦房,其中两间还是当库房用的。
佃户们居住的都是土坯房茅草屋顶。
安置不了这么多的马车和人。
李同能做到的就是,把晾晒粮食的场地给整理出来。
齐正麟打量了农庄的场地两眼,道:“无妨!”
四十多辆马车,四十个赶马车的车夫,加上一百多个骑马的人和马,谁家也没有那么多的房子来安置他们。
少年们下马,和马车夫一起卸车,立帐篷。
人多力量大,这点活不算什么,不一会儿十几个帐篷就立起来了。
少年们和马车夫们牵着马到小河边去饮马、喂草料。
农庄上的妇女们、在场地上支起的灶台上面开始点火做饭。
米、面、粮、油、肉、菜,这些东西都是齐福提前采买好,送到农庄来的。
农庄是李茗锦的嫁妆,是她的私有财产,齐家不能动。
大明律法规定,谁的就是谁的。
灶膛里面炉火熊熊,不一会儿饭菜的香味儿就飘散开来。
“正平,我走了啊!”
都安置好了,齐正麟得回家了。
齐正平是齐正安的亲弟弟,他们家的老二,他们家还有一个老三,留在家里孝敬爹娘。
齐正平表示:“五哥,你放心吧!保证不会出问题。”
在齐家庄园的时候,齐正山实行的是半军事化管理,齐正平就是他们的营官。
齐正麟和齐福走了,留下了齐正平和一百多个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的少年。
齐正麟回到家,向齐正彦汇报了他回老家的情况,和安置齐正平他们的情况。
齐正彦抽了一个空,出城看望安抚齐正平他们一下。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一切行动听指挥!”
少年们把口号喊的震天响。
士气可嘉!
兵部准备好了。
三十万两白银装上了马车,实际只有二十万两。
饷银还未出京,就被兵部截留了三分之一。
饷银到了各个地方将军们的手里,还会被漂没,最后到士兵们的手里有多少,没有多少了。
这个事情是明朝末年各个部门约定俗成的暗箱操作。
户部和地方官员连赈灾的粮食和银两都能漂没。
齐正彦管不了。
兵部漂没的这十万两银子,还有他的份额。
至于具体数额是多少,齐正彦不知道,因为还没分给他呢。
车架清历司征发的一百多辆马车,负责运输粮饷物资。
京师三大营出动一个正兵营,负责保卫工作。
齐正彦带着李儒谦借给他的两个幕僚,还有几个兵部小吏、杂役。
谢敏教带着他的随从人员。
两个人出了京城,到驻守在丰台的五军营,汇合负责这次押送的五军营官兵。
五军营是步骑混编的野战机动部队,由京卫和地方班军组成。
这次跟随齐正彦和谢敏教到辽东去的这个正兵营,是山东都司派到京营军轮值的一支班军。
主将是山东都司游击将军高兴安。
游击将军这个官职,在明朝初年是正四品。
到了明朝末年,官衔品级虚高,游击将军就成了正三品的武将,和参将的品级相同。只是位次比参将低了一级。
齐正彦和谢敏教到了大营门前。
高兴安听到卫兵来报,说是兵部的两位大人到了营门口。立刻就从军营里面跑了出来。
高兴安到了齐正彦和谢敏教的面前,抱拳行礼:“末将山东都司游击将军高兴安,拜见两位大人!”
大明朝以文制武,小官大权。
正三品的游击将军在正六品的兵部主事面前,啥也不是。
齐正彦和谢敏教要拿捏高兴安,能让他欲仙欲死。
别说是齐正彦和谢敏教这样的兵部主事了,就是兵部的小吏想拿捏地方军队的将领,那也是不要太简单。
他们最常用的手段是涂改公文。
各部将军们上报到兵部的公文,先经过吏员们的挑选,有暇疵不符合规范的公文直接打回去。
没有瑕疵还没有人情的,他们随意挑选一个关键字,给洗掉,然后再给写上去。
公文的内容不变,但是,有了涂改的痕迹。
小吏上报给主官,说这份公文涂改过。那就完了呗,你什么事儿也办不成。
甚至惹恼了主官,兵部还会下文斥责一番,那就更毁了,前程都会受到影响。
齐正彦和谢敏教对高兴安的态度很满意。
齐正彦道:“高将军,咱们时间紧,任务重。就不搞那些虚的形式了。出发吧!”
高兴安抱拳:“末将遵令!”
一百多辆马车,一千多名步骑混编的正兵营士兵。
加上齐正彦和谢敏教的随行人员,还有齐家的车队。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官道上绵延五六里地。
运送粮饷物资在自己的国土上行动,安全没有问题,何况还有正兵营的官兵们护送。
高兴安是一名合格的将军,探马、游骑,安营扎寨,安排的井井有条。
沿途还有地方官府和驿站支应。
齐正彦和谢敏教在路上走了二十一天,到达山海关。
山海关北接辽西走廊,南邻渤海。
是大明朝阻挡女真人进关的最后一道屏障。
七城连环的军事防御体系,强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