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睡,酣畅淋漓,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齐正彦脱下了老羊皮袄,身轻如燕。
齐正山和齐正麟等人也都起来了,大家在院子里面伸腰展臂,活动身体。
宋二娃拿个棒槌,齐正凌拿着一条齐眉棍,舞的虎虎生风。
驿馆的驿卒们看的啧啧称奇。
举人老爷早晨起来不读书,而是带着少年们练武。这不像是书香之家的习惯,倒像是行伍世家的习俗。
登州乃是海疆之地,有世袭军职的人家多的很,他们家的子弟,就是每天早晨闻鸡起舞的操练一番。
齐正彦不理会驿卒们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
操练完毕,洗漱,然后出去吃早饭。
“举人老爷,小人给您带路!”
一个驿卒很是殷勤,积极要求给齐正彦他们带路。
驿馆门外,杂货铺子旁边,有一个小饭庄,驿丞家开的,配套挣钱的。
饭庄门口挂着一个红色的幌子,幌子在晨风中摇摆。
一个伙计站在饭庄门口,热情洋溢,“举人老爷!欢迎光临小店!快快请进!
咱们小店白米粥、包子、馒头、大饼、面条、馄炖,应有尽有。
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齐正彦看了驿卒一眼,驿卒点头哈腰,笑的灿烂。
“举人老爷,就是这家饭庄子,干净又卫生,饭菜的滋味儿还好。
他们家的大包子是我们登州府的特色一绝!”
齐正彦笑了笑,吃个早餐而已,进去看看吧。
饭庄子外面不起眼,里面的环境卫生搞得还真不错。
地面扫的很干净,桌子板凳也摆放的很整齐。里面零零碎碎的有七八个客人在吃早餐。
得了,就这里吧。
八个人分成两桌。
伙计很豪放的端来两笼屉包子,一桌一屉。
笼屉两尺方圆,里面热气腾腾的,躺着一群白胖白胖的大包子。
一个大包子能有半斤,一笼屉十二个包子。
“举人老爷,您先吃着,不够小人再给您上。”
白米粥、腌咸菜,也一股脑端了上来。
吃吧,别客气了,自己花钱买的。
齐正彦拿筷子夹出来一个大包子,放到小吃碟里面,一分为二。
这就是他们家的特色大包子,登州府一绝。
鱼肉馅的包子,齐正彦以前吃过。
汤汁鲜美,包子皮白白的、还很劲道有咬头。
八个大肚汉,吃了四笼屉包子,外加十六碗白米粥。
“三哥,他们家的包子真不错啊!”
走在大街上,齐正山还回味无穷一下。
“三哥,咱们回家的时候带一些回去吧,冬天冷,应该没有问题是不是?”
齐正山还保持着,看见好东西就想带回家的优良传统。
齐正安和齐正民他们也都拿眼睛看着齐正彦,好吃的包子,他们也想带回家,给家人尝尝。
“回去的时候再说!”
一个个的正事儿没办,先惦记上人家的包子了。
齐正彦带着齐正山他们在登州城里逛了一圈。
登州城比武清县城大很多,繁华程度不如武清县城。
在街边还能看见乞讨要饭的。
他们三五成群,拖家带口的蹲在人家的房檐下面。一边晒太阳、一边抓虱子、一边要饭。
齐正彦回到驿馆,打发齐正山和齐正麟到登州府衙门,去给沈文轩送拜帖。
第二天上午,齐正彦换上举人制服,齐正山和齐正麟两个人挑着礼品担子,到了登州府衙门。
沈文轩的长随沈安,站在衙门口等候齐正彦。
见到齐正彦,沈安就露出笑容,迎上来:“齐老爷,您来了!请随小人来。
我们家老爷知道您来了,高兴的一夜没睡呢!”
沈安是沈文轩的家奴,认识齐正彦。
沈文轩在武清县没有被调走的时候,逢年过节,齐正彦都会到县衙,给沈文轩送年礼和节礼。
座师不是空口白牙那么一叫就行的。
进了衙门,过了二堂,到了后院沈文轩会客的大厅。
二堂是沈文轩会见客人的地方,后院会客厅是沈文轩接见亲戚朋友的地方。
沈文轩坐在太师椅上,等齐正彦行完礼,就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
“正彦!不错!难为你千里迢迢的来看老师!
快过来坐!
怎么样?路上辛苦吧?冻没冻着?”
久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沈文轩是江南人士,在外宦游多年,难得有这样温馨时刻。
齐正彦笑嘻嘻的坐下,心里也挺感动的。
沈文轩以前是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现在还有点亲情的意思了。
沈文轩可能是真把自己当做弟子看了。
“老师,学生是来给您报喜的。今科乡试,学生高中第四榜第一名!举人功名!”
沈文轩哈哈大笑,显摆!
当自己不知道第四榜第一名是个什么呢!
不过,很难得了。十七岁的举人,在历年的科举历史上,也没有多少个。
“正彦,不错啊!没有辜负老师当年对你的期望。
你那个时候,小小年纪,又是从社学出来的学生。
能站在为师和两位考官面前,目光坦正。
为师就觉得你是可造之材,果然!”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沈文轩当年能看重齐正彦,是因为他在齐正彦的身上,看到了少年倔强的自己。
江南文风鼎盛,沈文轩家境一般,能在那样的环境下脱颖而出,除了天资聪慧,还要有过人的毅力才行。
沈文轩和齐正彦回忆了一下,参加科举考试的酸甜苦辣。
那些曾经的艰难困苦,成为如今回忆里面的光荣和骄傲。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齐正彦其实没苦着,但是,他不说。
师徒二人天南海北闲聊一阵,话题转到武清县现任知县袁庭舜的身上。
“老师,袁知县和您是同年吗?”
沈文轩点点头,笑呵呵的道:“怎么?他和你提起这个事情了?”
“是啊!他说他和您同年,关系甚好。”
沈文轩都不用动心思,“正彦,你有事情要麻烦袁知县?”
齐正彦笑道:“学生不是要麻烦袁知县,也不是要借重您老人家和他的交情。
学生是要为家乡父老做点事情。
您老知道,举人功名不是白得的,俸禄也不是白领的。
举人有参与地方管理的责任。学生不能素餐其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