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龙丹炸裂的刹那,陈观棋瞳孔骤缩。那些飞溅的血珠并未四散坠落,反而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空中诡异地盘旋、聚合,短短数息间便勾勒出一条丈余长的血色龙影。龙影通体猩红,鳞片由凝固的血珠堆叠而成,每一片都泛着妖异的光泽,一双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着两簇幽蓝鬼火,甫一成形便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撞在溶洞岩壁上,激起簌簌落石。
“血龙灵……”陈观棋喉间发紧,握紧桃木剑的手沁出冷汗。师父的信中曾提过,血龙丹若以万人生血喂养,丹碎时便会孕出此物,以精血为骨、怨毒为魂,凶性远胜寻常邪祟。他脚下急退,同时将桃木剑猛地插入地底——这柄剑取自终南山千年古桃根,天生带着镇煞之气,插入地脉节点的瞬间,剑身上浮现出繁复的青色纹路,顺着土壤蔓延开来,在他身前织成一张半透明的护盾。
“嗷——”血龙灵俯冲而下,血盆大口中喷出粘稠的黑血,落在护盾上“滋滋”冒烟,青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陈观棋只觉一股巨力撞在盾面,整个人被掀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头涌上的腥甜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在衣襟上。
他挣扎着抬头,只见血龙灵盘旋在护盾上空,幽蓝鬼火中闪过一丝嘲弄。那些组成龙身的血珠开始滴落,落在地上便化作一只只血色小蛇,朝着他爬来,所过之处,岩石都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陈观棋认出这是“血蚀蛇”——血龙灵以自身精血所化,虽细小却剧毒无比,一旦缠上便会顺着毛孔钻进皮肉,啃噬骨髓。
“不能退。”陈观棋抹掉嘴角血迹,指尖摸到怀中的《青囊经》。书页因沾染了他的血,正微微发烫。师父信里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地脉在己,不在天——当以自身为引,唤地脉之灵相护。”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滚烫的精血喷在古籍封面上。
《青囊经》像是被激活般,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书页自动翻动,最终停在“地脉龙章”一页。那一页的空白处,竟渐渐浮现出一条银白色的龙影,龙鳞由无数细小的地脉纹路组成,随着陈观棋的呼吸轻轻起伏。“这是……地脉龙灵?”他又惊又喜,师父说过,唯有与地脉气息相融至深者,方能在危急时刻引动此灵。
血龙灵显然察觉到威胁,嘶吼着扑向银龙影,血色龙爪与银白色的龙鳞碰撞在一起,发出金属交击的脆响。金光与血影瞬间交织、炸裂,溶洞内仿佛掀起了一场小型风暴,落石与烟尘弥漫,让人睁不开眼。陈观棋被风暴裹挟着,却感觉不到丝毫伤害——银龙影的尾鳍轻轻一摆,便在他周身撑起一道无形屏障,将所有冲击挡在外面。
“嗷——”血龙灵的惨叫越来越凄厉,组成它身体的血珠在金光中不断消融,那些血色小蛇更是一碰就化作青烟。陈观棋清晰地看到,银龙影的鳞片上,正流转着与溶洞岩壁相同的纹路——它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借由地脉之力凝聚而成,是这片土地本身的意志化身。
激战中,银龙影突然仰头长吟,声音清越如钟鸣。随着龙吟,溶洞地面开始轻微震颤,一道道银白色的光纹从地底涌出,顺着银龙的身体向上蔓延,使其身形愈发凝实。血龙灵的血珠坠落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溃散,却突然猛地膨胀起来,竟想自爆与银龙影同归于尽。
“不好!”陈观棋心头一紧。他能感觉到血龙灵体内翻涌的狂暴能量,一旦自爆,整个溶洞都可能坍塌。就在这时,银龙影突然转身,用头轻轻蹭了蹭陈观棋的肩膀,像是在安抚。随后它调转龙头,迎着膨胀的血龙灵冲去,龙口中喷出一道纯净的地脉之气,将血龙灵层层包裹——
金光陡盛,血龙灵的自爆被硬生生压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最终“嘭”地一声闷响,化作漫天血雾。而银龙影也因消耗过大,鳞片开始变得透明,渐渐融入地脉光纹中,只在消失前,用头再次蹭了蹭陈观棋的手腕。
溶洞恢复平静后,陈观棋瘫坐在地,看着满地消融的血雾和重新变得光洁的岩壁,还有怀中渐渐冷却的《青囊经》,一时说不出话。方才的激战仿佛一场梦,唯有嘴角的血腥味和手腕上残留的微凉触感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地脉在己,不在天……”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低头看向插入地底的桃木剑。剑身上的青色纹路并未消失,反而与地面的地脉光纹相连,像是在诉说着某种默契。远处传来脚步声,是白鹤龄带着人赶来了,他站起身,握紧怀中的古籍,知道这场关于血龙丹的风波虽暂告一段落,但地脉守护之路,才刚刚真正开始。
当白鹤龄等人冲进溶洞时,只看到陈观棋站在一片狼藉中,衣襟染血,眼神却亮得惊人,而他脚下的地面,正隐隐透出银白色的光纹,如同沉睡的巨龙呼吸般,缓缓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