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思被煞气弹飞的瞬间,后背重重撞在溶洞的钟乳石上,喉头一阵腥甜。他望着阴龙虚影七寸处那抹熟悉的金光,胸腔里像是有团火在烧——那半块墨氏玉佩,是娘亲手系在他襁褓里的,后来爹说要拿去做件大事,竟成了骨先生镇龙的工具。
“放开它!”少年挣扎着爬起来,龙元玉佩在怀里烫得惊人,像是在呼应他的怒火。玉佩表面的龙纹浮现出来,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在他手背凝成一道金色的龙形印记,触目惊心。
“别冲动!”陈观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指腹能摸到少年肌肉的颤抖。他盯着阴龙虚影,瞳孔微微收缩——那半块墨氏玉佩虽被煞气包裹,却始终保持着金光,显然是在主动压制阴龙煞,而非被动充当镇龙钉。“骨先生在利用玉佩的龙气养煞,却没发现玉佩在反过来消耗煞气。”
他突然想起陆长风苏醒时说的话:“墨氏祖上曾是御龙氏,玉佩能与地脉龙气共鸣,遇煞则强。”此刻看来,这半块玉佩早已与阴龙煞形成微妙的制衡,若是强行取下,失衡的煞气会瞬间将整个溶洞掀翻。
“用龙元玉佩引它!”陈观棋低喝,同时引动地脉阳气护住陆九思周身,“玉佩同源,你的龙元佩能唤醒它的神智!”
陆九思猛地攥紧拳头,将所有意念灌注于胸口。龙元玉佩的白光骤然爆发,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直刺阴龙虚影的七寸。两道金光在空中交汇的刹那,阴龙虚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剧烈震颤,凝聚煞气的鳞片竟开始剥落,露出里面丝丝缕缕的金色龙气——那是墨氏玉佩多年来积攒的力量。
“不可能!”骨先生猛地从龙首上站起,青铜面具下的独目闪过难以置信的惊骇,“龙元玉佩早在百年前就该随墨氏灭门遗失了!你从哪里得来的?”
他死死盯着陆九思胸前的白光,黑袍下的根须疯狂扭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怒了。当年他从陆长风身上搜出半块墨氏玉佩时,曾严刑逼问另一块的下落,陆长风宁死不说,他还以为早已遗失在乱葬岗,没想到竟在这小子身上!
“这是我爹娘的东西!”陆九思嘶吼着,手背的龙形印记越来越烫,“自然护着我这个儿子!”
两道金光交织成一张巨网,将阴龙虚影困在中央。墨氏玉佩的光芒越来越盛,竟从阴龙七寸处缓缓往外挪动,每挪动一分,阴龙虚影的嘶吼就凄厉一分,骨先生的脸色也难看一分。他突然从怀中掏出那根白骨笛,笛身抵在阴龙晶上,尖锐的笛声刺破溶洞的沉寂。
“给我吞了他!”骨先生双目赤红,催动阴龙晶释放出更浓的煞气,“就算玉石俱焚,也不能让龙元玉佩落到玄枢阁手里!”
阴龙虚影像是被笛声刺激,突然放弃挣扎,巨口一张,喷出一股黑红色的煞气,其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血珠——那是被它吞噬的生魂精血,此刻竟化作了腐蚀性极强的毒雾。
“小心!是‘蚀魂瘴’!”白鹤龄银剑横扫,金光劈开毒雾,却见被毒雾沾染的钟乳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这是用阴龙晶的煞气混合生魂精血炼的,沾到就会被抽走魂魄!”
陈观棋将陆九思拽到身后,桃木剑竖在胸前,剑身上的回魂草纹路突然亮起翠绿的光。他想起灯娘子临别时塞给他的锦囊——里面装着一把晒干的回魂草种子,说关键时刻能救命。此刻他毫不犹豫地将种子撒向毒雾,同时引动地脉阳气:“地脉支秘法——生春!”
种子遇阳气立刻生根发芽,翠绿的藤蔓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毒雾包裹。藤蔓上的叶片吸收着毒雾,竟开出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花瓣坠落处,被腐蚀的钟乳石竟开始重新凝结,散发出淡淡的生机。
“回魂草……你竟有这等神物!”骨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当年玄枢阁就是用这东西破了天机门的蚀魂阵……”
他的分神给了陈观棋机会。陆九思趁机催动地脉龙气,两道金光猛地收缩,墨氏玉佩终于从阴龙七寸处挣脱出来,在空中与龙元玉佩合二为一!完整的墨氏玉佩爆发出万丈光芒,阴龙虚影的七寸处应声裂开一道丈许长的口子,里面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根须——那是骨先生用来控制阴龙煞的核心!
“就是现在!”陈观棋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全身阳气灌注于桃木剑,剑身上的回魂草与地脉阳气交织,凝成一道翠绿与金色相间的光柱。他瞅准阴龙七寸的裂口,猛地将桃木剑掷了出去!
剑身划破空气,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刺入裂口。回魂草的生机与地脉阳气顺着剑身在根须中蔓延,那些黑色的根须像是被烈火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枯萎。阴龙虚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开始寸寸瓦解,煞气中浮现出无数生魂的虚影,在墨氏玉佩的金光中化作点点荧光,缓缓消散——它们终于解脱了。
“我的阴龙煞!”骨先生发出绝望的咆哮,他扑向阴龙晶,想将最后一丝煞气收入其中,却被桃木剑爆发的金光弹飞出去,重重撞在溶洞顶部的钟乳石上,青铜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半张被根须覆盖的脸——左半边脸沟壑纵横,依稀能看出玄枢阁长老的轮廓,右半边却爬满了墨绿色的根须,根须尽头还长着细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原来是你……墨尘长老!”白鹤龄失声惊呼,银剑险些脱手。这张脸她在玄枢阁的古籍上见过——百年前失踪的墨尘长老,据说在寻找阴龙巢穴时失足坠崖,没想到竟成了骨先生!
墨尘长老,不,现在该叫骨先生了,他摸了摸破碎的面具,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没想到吧?当年我发现墨氏玉佩的秘密,想将它献给天机门,却被陆长风那个老东西坏了好事!他烧了我的脸,毁了我的修为,我只能躲在地底,靠吸食煞气苟活……”
他的声音越来越癫狂,黑袍下的根须疯狂生长,竟在溶洞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但我没死!我找到了阴龙巢穴,炼出了不死骨,很快就能报仇了!玄枢阁,陆长风,还有你们这些小杂碎,都得死!”
墨氏玉佩的金光突然剧烈闪烁,陆九思低头一看,玉佩表面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像是墨氏祖辈留下的箴言:“阴龙巢下,另有乾坤,锁魂塔顶,煞枢初成。”
“不好!他在拖延时间!”陈观棋猛地看向阴龙晶——那黑色的晶石虽失去了阴龙煞的滋养,却依旧在缓缓发光,表面的纹路竟开始重组,像是在凝聚新的力量,“他想借我们毁掉阴龙煞的机会,让阴龙晶吸收溃散的煞气,提前化形!”
话音未落,阴龙晶突然炸裂,无数碎片在空中重组,化作一条通体漆黑的小龙,龙爪上还沾着未散尽的煞气。骨先生纵身跃起,抓住小黑龙的龙角,狂笑道:“多谢你们帮我破了阴龙煞的桎梏!这才是真正的阴龙晶!锁魂塔见!”
他骑着小黑龙,撞破溶洞顶部的岩层,消失在黑暗中。根须织成的巨网失去控制,开始迅速收缩,整个溶洞都在剧烈摇晃,随时可能坍塌。
“快走!”陈观棋捡起地上的桃木剑,又将合二为一的墨氏玉佩塞给陆九思,“他说锁魂塔有煞枢,肯定是在那里炼化天枢!”
白鹤龄早已背起苏醒的白砚,银剑劈开一条通路:“密道在那边!再晚就被埋在这里了!”
陆九思握紧墨氏玉佩,玉佩的暖意顺着掌心传遍全身,他仿佛能听到爹娘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指引着他前往锁魂塔。溶洞的坍塌声越来越近,钟乳石不断坠落,三人只能在摇晃中艰难前行。
穿过密道的瞬间,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地底阴巢彻底坍塌。陆九思回头望去,只看到滚滚烟尘中,墨氏玉佩的金光依旧明亮,像是在为他们照亮前路。
“煞枢……”陈观棋望着锁魂塔的方向,眉头紧锁,“他要用天枢和阴龙晶,在锁魂塔炼出能操控万煞的煞枢。”
白鹤龄的脸色异常凝重:“玄枢阁的古籍记载,煞枢一旦炼成,天下地脉都会被煞气污染,到时候生灵涂炭,万劫不复。”
陆九思摸了摸墨氏玉佩上的纹路,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图案——锁魂塔的塔尖被一个巨大的旋涡包裹,旋涡中心,正是天枢的形状。当时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懂了——那是煞枢炼成时的景象。
“我们必须阻止他。”陆九思的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为了爹娘,为了那些被害死的人,也为了……陈哥你师父。”
陈观棋握着桃木剑的手紧了紧,师父的半块玉佩还在怀里发烫,与墨氏玉佩隐隐共鸣。他知道,这场决战躲不掉,也不能躲。
远处的锁魂塔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塔尖缠绕着浓重的乌云,乌云里时不时闪过紫色的电光,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孕育。骨先生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带着志在必得的疯狂。
墨氏玉佩突然发出一阵轻颤,表面的文字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微型地图——正是锁魂塔内部的结构,塔底的九个囚煞室位置标注得清清楚楚,而在塔顶的位置,画着一个小小的龙形标记,与阴龙晶化作的小黑龙一模一样。
“是爹娘留下的地图!”陆九思大喜过望,“他们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陈观棋看着地图,突然指向塔底最深处的囚煞室:“这里标注着‘幽冥眼’,应该是连接幽冥道的入口,骨先生肯定会从这里吸取煞气!”
白鹤龄点头:“玄枢阁的镇煞珠就在塔顶,只要我们能拿到镇煞珠,就能暂时压制煞枢的形成。”
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落在锁魂塔上,将塔影拉得很长,像一柄刺向大地的利剑。
他们不知道,在锁魂塔的塔顶,骨先生正将小黑龙融入天枢之中。天枢的白光与小黑龙的煞气交织,渐渐变成诡异的紫黑色。他看着塔下逐渐靠近的三个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来了吗?正好……用你们的生魂,给煞枢最后的养料。”
塔底传来九声沉闷的嘶吼,被囚禁的上古凶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疯狂撞击囚室的封印。整个锁魂塔都在微微震动,一场决定天下命运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而墨氏玉佩的金光,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耀眼,像是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