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唐人街的雨丝带着凉意，福记餐馆的朱漆木门虚掩着，门楣上“福记”二字的金漆已斑驳，墙角的青苔爬满了老砖。福伯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酱油香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福安失踪前把店交给我照看，他说要是有戴梧桐玉佩的姑娘来，就把后院的木盒给她。”
后院的老槐树下摆着个半人高的梨花木盒，盒身雕满了梧桐叶纹路，最中央的叶心是空的——正好能嵌入苏软的梧桐纹玉佩。“这是江南沈氏的‘同心锁’工艺，必须用家族信物才能开启。”苏软将玉佩按进凹槽，只听“咔嗒咔嗒”几声轻响，木盒的顶盖缓缓弹开，露出铺着红绸的内层。
红绸上摆着三样东西：一本线装的《伦敦记事》、一张泛黄的合影、还有一块刻着“忠勤”二字的铜制令牌。合影里，太外公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身边站着个穿国民党军装的男人，两人身后是伦敦塔桥；令牌的背面，刻着极小的“沈砚堂”三个字，边缘还留着子弹擦过的凹痕。
“穿军装的是国民党驻英使馆的秘书赵承安，1948年被曝出是地下党，后来牺牲了。”陆星辞快速滑动手机屏幕，调出史料，“我查到1948年的《泰晤士报》副刊，提过‘中国商人沈某协助使馆处理文物’，原来这个‘沈某’就是你太外公。”他指着《伦敦记事》的首页，“你看这里，太外公写着‘入戏需深，方能护宝’。”
《伦敦记事》里的字迹比香港的“香江记事”更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下的。1948年3月的记录里写着：“赵兄托我转交‘货物’，以使馆名义运至巴黎，实则为沈氏文物。与魏某（国民党特务）周旋，需装贪利，暂收其‘酬劳’五十英镑，已捐给华人救亡会。”旁边画着个小小的船锚图案，下面标着“多佛尔港”。
“魏某就是魏立群，张啸林在欧洲的靠山，当年负责走私文物到欧洲拍卖。”福伯蹲下身，指着铜令牌上的凹痕，“福安说，这是你太外公为了保护赵承安，替他挡了一枪留下的。魏立群以为沈先生是为钱效力，才放心把文物转运的事交给他。”
正读到1948年5月的“码头交接”记录，院墙外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三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翻了进来，为首的人面罩上画着张牙舞爪的青龙——那是张念祖所属黑帮的标志。“把木盒里的东西交出来！”那人举着弹簧刀，刀尖直指苏软，“不然别怪我们对老太太不客气！”
陆星辞立刻将苏软和捧着木盒的陈港生护在身后，江辰从背包里拽出伸缩棍，“我们早就在周围布了暗哨，伦敦警察五分钟内就到！”他话音刚落，巷口就传来警笛声，连帽衫们脸色一变，为首的人突然扑向木盒，想抢走《伦敦记事》。
“休想！”陈港生侧身一躲，将木盒塞进苏软怀里，自己攥住那人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其按在地上。另外两人想上前帮忙，却被赶来的伦敦警察堵住，手铐“咔嚓”锁上的声响，让雨巷里的紧张气息消散了大半。为首的人被押走前，突然嘶吼：“你们斗不过‘先生’的！他已经拿到沈氏文物的清单了！”
“‘先生’是谁？”苏软追问，那人却被警察捂住嘴，只留下个阴狠的眼神。福伯脸色凝重：“这是欧洲文物走私集团的代号，听说首领是个华人，背景极深，张念祖只是他的小喽啰。福安就是查到‘先生’的线索，才被人盯上的。”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福安留给你的，说‘先生’要的是‘沈氏孤本’。”
布包里是半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毛笔写着“《沈氏文物总目》孤本，藏于巴黎卢浮宫旁‘墨韵轩’”，字迹是福安的，旁边画着个和太外公笔记本里一样的杏仁酥图案。“墨韵轩是当年沈曼卿女士在巴黎开的字画店，现在改成了华人书店。”陆星辞立刻订了去巴黎的高铁票，“我们必须赶在‘先生’前面找到孤本。”
离开福记前，苏软在老槐树的树洞里发现了一个铁皮盒，里面是太外公1948年的护照和一张汇款单。护照上的签证记录显示，他当年往返伦敦与巴黎五次；汇款单的收款人是“巴黎华人孤儿院”，汇款人签名是“梧桐”，金额正是魏立群给的“酬劳”。“太外公从来没拿过不义之财。”苏软握紧护照，指腹抚过照片上年轻的眉眼。
伦敦华人社团为他们举办了小型的饯行宴，席间一位88岁的吴奶奶颤巍巍地拿出个铝制饭盒：“这是沈先生当年给我的杏仁酥模具，他说‘甜品要暖，人心要正’。1947年我丈夫牺牲，是他每天送杏仁酥到孤儿院，还帮我找了工作。”模具上刻着个小小的“吴”字，和南京林伯年的模具纹路如出一辙。
“太外公在欧洲的每一步，都是在伪装。”苏软将吴奶奶的模具和自己的梧桐模具摆在一起，“他用‘贪利’骗魏立群，用‘合作’护赵承安，用‘甜品’帮同胞。”陆星辞补充道：“我联系了巴黎的华人社团，他们说墨韵轩的现任老板姓沈，是沈曼卿女士的远房侄孙，我们拿着莲花徽章去，他会认的。”
巴黎的高铁上，苏软重读《伦敦记事》，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隐藏的暗号——用米汤写的小字，遇热后显现：“孤本内页有夹层，藏着魏立群的交易记录，钥匙是‘莲心’。”她立刻想起外婆的莲纹玉佩，玉佩的莲心是空的，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用针尖挑开莲心，里面是一粒极小的铜制钥匙，刻着“墨韵”二字。
墨韵轩藏在卢浮宫旁的小巷里，青石板路通向一扇挂着莲花灯笼的木门，老板沈子瑜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看到苏软手里的莲花徽章，立刻躬身：“我等您很久了，祖父临终前说，沈家后人来取‘孤本’时，要把这个交给她。”他递过一个紫檀木匣，“这是1949年沈砚堂先生托墨韵轩保管的，说要等‘山河太平’再转交。”
木匣里的《沈氏文物总目》是线装孤本，封面烫金的“沈氏”二字已经褪色，内页用小楷记录着沈氏家族三百多件文物的名称、年代和特征。翻到最后一页，苏软用铜钥匙撬开夹层，里面是一叠泛黄的单据——魏立群与欧洲各大博物馆的非法交易记录，还有他当年贿赂国民党官员的书信。
“这些是扳倒‘先生’的关键证据。”陆星辞将单据拍照存档，“‘先生’要的就是这个，有了它，他就能威胁那些买过非法文物的博物馆，或者用它洗白手里的走私品。”沈子瑜补充道：“最近有个戴金丝眼镜的华人常来墨韵轩，问有没有‘沈氏孤本’，他每次都用‘先生’的名义联系我。”
根据沈子瑜的描述，陆星辞很快锁定了目标——香港“宏远集团”的欧洲区负责人林浩，此人正是张振雄的妹夫，也是“先生”在欧洲的代理人。“林浩明天会在巴黎的‘梧桐餐厅’和买家交易，我们可以联合国际刑警，将他们一网打尽。”陆星辞制定好计划，“苏软你和燕小雨伪装成买家，我和陈港生负责接应警方。”
梧桐餐厅是巴黎着名的中餐馆，老板是当年太外公在巴黎认识的厨师后人，听说苏软是沈砚堂的曾孙女，立刻答应帮忙：“我祖父说，沈先生当年在巴黎教他做江南甜品，还帮他躲过了纳粹的搜查。你们要什么配合，尽管开口。”他将餐厅的包厢改成了临时的监控室，藏好了摄像头和录音设备。
第二天下午，苏软穿着一身米色风衣，戴着珍珠项链，和燕小雨走进梧桐餐厅。林浩早已在包厢等候，他五十多岁，梳着油亮的背头，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翡翠戒指：“苏小姐果然有诚意，带来孤本了吗？”苏软将仿制的孤本放在桌上，“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沈氏的‘青花梅瓶’，你说你拿到了。”
林浩拍了拍手，两个保镖抬着个锦盒走进来，打开后，里面果然是沈氏的传世青花梅瓶，瓶底刻着“沈氏家藏”的字样。“这是当年魏立群卖给法国收藏家的，我花了三千万欧元买回来的。”林浩得意地笑，“现在，把孤本给我，梅瓶就是你的。”
“恐怕你没机会拿了。”苏软突然起身，按下了藏在项链里的信号器，包厢门瞬间被推开，国际刑警和巴黎警察冲了进来，“林浩，你涉嫌走私文物、洗钱、勾结黑帮，现在正式逮捕你！”林浩脸色煞白，想掏出藏在袖筒里的匕首，却被陆星辞一脚踢飞，手铐瞬间锁上了他的手腕。
被押走时，林浩恶狠狠地盯着苏软：“‘先生’不会放过你的！他知道沈氏还有一件‘镇族之宝’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密码是沈砚堂的生日，他很快就会拿到！”苏软心里一震——太外公的生日是家族秘密，除了至亲没人知道，“先生”到底是谁？
从警方那里得知，林浩的手机里有一条加密短信，是“先生”发来的：“孤本若失，速取瑞士银行‘梧桐柜’，密码：（太外公生日）。”陆星辞立刻查询瑞士银行的信息，发现确实有个以“梧桐”为名的保险柜，开户人是“沈砚堂”，开户时间是1949年。
“这肯定是‘先生’的陷阱。”陈港生分析道，“他故意泄露保险柜的信息，就是想引我们去瑞士，然后趁机下手。”苏软却摇了摇头：“太外公不会轻易把镇族之宝放在银行，这里面一定有他的用意。而且我们必须去，就算是陷阱，也要把沈氏的东西拿回来。”
出发去瑞士前，沈子瑜交给苏软一幅太外公1949年在巴黎画的《梧桐图》：“祖父说，这画里藏着保险柜的真正秘密。”画纸上的梧桐树浓荫蔽日，树下有个小小的石桌，石桌上的杏仁酥画得格外清晰，酥皮上的纹路组成了一组数字——不是太外公的生日，而是“”。
“是新中国成立的日子！”燕小雨惊呼，“太外公是想用这个密码，告诉后人，只有新中国成立，沈氏的宝藏才能真正回家。”苏软看着画纸上的梧桐叶，突然明白：“太外公从来没把文物当成私产，他守护的不是沈家的宝藏，是国家的文物，是民族的根。”
瑞士苏黎世的银行里，苏软用“”打开了“梧桐柜”，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锦盒和一封封蜡的信。锦盒里是一枚用和田玉雕刻的“家国同心”印章，印章的一面刻着沈氏的家训，另一面刻着“周记”二字；信是太外公1949年写给“新中国的沈氏后人”的。
“吾家后人，当知文物乃国之瑰宝，非私产也。”苏软轻声念着信里的内容，“今将沈氏文物总目交予国家，愿吾辈后人，以匠心传家，以忠心报国。瑞士银行之存款，悉数捐赠给新中国的教育事业，助贫寒子弟读书成才。”信的末尾，盖着那枚“家国同心”印章。
走出银行时，苏软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彩信，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手里拿着太外公的《香江记事》缺失页，照片背景是北京故宫的角楼。彩信的文字只有一句：“游戏才刚刚开始，沈氏的最后一件文物，在故宫的‘梧桐展柜’里，我等你回来拿。”
陆星辞握住苏软的手，看着远处的阿尔卑斯山：“别担心，无论‘先生’是谁，我们都有足够的底气。我们有文物总目，有国际刑警的支持，还有两岸三地的亲人。”苏软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家国同心”印章，“‘先生’想利用文物搞事，我们就用文物守护家国。回北京，我们去故宫，揭开最后的秘密。”
团队回国的飞机上，苏软将《沈氏文物总目》和魏立群的交易记录交给了国家文物局的代表，代表激动地说：“这些证据能帮我们追回近百件流失海外的文物，沈砚堂先生真是民族英雄！”他邀请苏软担任“文物回归”项目的顾问，和他们一起参与故宫的文物整理工作。
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故宫博物院的副院长亲自来接机，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画册：“这是故宫收藏的《沈氏藏珍图》，里面记录了沈氏的‘镇族之宝’——宋代的‘梧桐仕女图’，现在确实在故宫的‘梧桐展柜’里，但展柜的钥匙，是一枚梧桐叶形状的玉佩，我们一直没找到。”
苏软从包里拿出太外公的梧桐纹玉佩，放在画册的钥匙图案上，严丝合缝。副院长激动地说：“就是它！这枚玉佩就是打开展柜的钥匙！明天故宫会举办‘文物回归特展’，‘梧桐仕女图’会作为压轴展品展出，到时候需要你亲自打开展柜。”
回到酒店，苏软铺开《梧桐仕女图》的画册，看着画中手持梧桐叶的仕女，突然发现仕女的发簪和外婆的银簪一模一样。她拨通了外婆的电话，外婆在电话里笑着说：“那枚银簪不仅是嫁妆，还是打开‘梧桐仕女图’夹层的钥匙。丫头，明天的特展，外婆也会去，陪你一起揭开最后的秘密。”
挂了电话，苏软看着窗外的北京夜景，心里充满了期待与忐忑。她知道，故宫的“梧桐展柜”里，不仅有沈氏的镇族之宝，还有“先生”设下的最后陷阱。但她更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有太外公的守护，有沈氏和周氏的传承，有家国同心的力量，这一次，她一定能揭开所有谜团，让流失的文物真正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