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陈默杀猪般的惨叫混合着金属罐头“哐当哐当”的撞击交响乐,在飞速下坠的、完全密闭的肉囊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失重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着三人的心脏,把他们狠狠摁向脚下那片滑腻、冰冷、微微搏动的暗红肉壁。
“闭嘴!陈默!”陆星眠低吼,后背紧贴着同样湿滑粘腻的肉壁,一手死死箍着沈砚辞下滑的身体,另一只手胡乱地在肉壁上抓挠,试图找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粘稠冰冷的组织液和碎屑。腥臊浓烈的气味灌满鼻腔,熏得他头晕眼花,眼前的重影又模糊地晃了一下,肉壁上扭曲的血管脉络似乎蠕动起来,勾勒出沈砚辞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我控制不住啊陆哥!”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像个壁虎一样四肢摊开紧贴肉壁,试图增加摩擦力,背上那几十个沉重的罐头成了最不稳定的配重块,每一次电梯的轻微晃动都让他像只翻不过身的乌龟般徒劳挣扎,“这鬼东西…它…它在动!我感觉它在消化我们!还有这味儿…比我家楼下堵塞三个月的化粪池还冲!”
顾苒是三人里姿势最“优雅”的,她背靠肉壁,双腿微曲,重心压得很低,像一块嵌进淤泥的石头,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肉囊中央——那把插入血肉孔洞的钥匙,此刻正散发着妖异的暗红光芒,如同一个跳动的心脏核心。钥匙周围的血肉脉络搏动得更加剧烈,粘稠的暗红光芒顺着那些脉络流淌、汇聚,在钥匙正下方的肉壁上,缓缓勾勒出一幅清晰起来的立体结构图!
正是之前投影过的、那暗红扭曲的“血肉祭坛”!
但与之前模糊的投影不同,此刻的血肉结构图异常清晰,细节纤毫毕现。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模型,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在运作的器官解剖图!祭坛的主体由无数盘根错节、搏动着的粗大血管和半透明的膜状结构构成,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收缩舒张的暗红色腔室。无数细小的、发光的管道从腔室延伸出去,连接着祭坛基座上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排列的小型囊泡。一些囊泡里似乎蜷缩着模糊的阴影,另一些则是空的。
而在祭坛结构图的最下方,几个由流动暗光构成的扭曲文字,如同伤口渗出的血,缓缓浮现:
VII号协议 - 生命熔炉
状态:待激活
目标:重塑容器
路径:下行
“生命熔炉…重塑容器…”陆星眠盯着那几个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血肉电梯里的阴风还冷。这鬼地方果然不是什么善地!钥匙把他们骗下来,是要把沈砚辞当材料塞进那个“熔炉”里“重塑”?!
“嗡——!”
电梯(或者说这巨大肉囊)猛地一震,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那股要把人内脏都甩出来的失重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牙酸的“咕叽咕叽”的血肉挤压摩擦声。
“停了?到底了?”陈默惊魂未定,声音发虚。
“还没…”顾苒的声音紧绷,她抬手指向上方肉壁——那里,几道刺眼的白光手电光柱,如同利剑般,粗暴地穿透了合拢的“肉门”缝隙,伴随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气急败坏的叫喊和金属敲打、切割血肉的“噗嗤”声!
“他们在外面!想撬开这鬼门!”陈默脸都绿了,“这破电梯门是肉做的啊!能顶多久?!”
葬仪社的人追上来了!而且正在暴力破门!
“顶不了多久!找路!”陆星眠当机立断,目光迅速扫过这个诡异的肉囊空间。空间不大,像个畸形的胃袋,除了中央钥匙投射出的祭坛结构图和那滑腻得无处下脚的肉壁,似乎别无他物。
【警告!外部结构遭受破坏...完整性下降至87%...85%...警告!检测到高能切割工具能量反应...】
系统的警报印证了外面的凶险。切割声越来越清晰,肉门缝隙透进来的光柱也越来越多,甚至能看到外面晃动的人影和闪过的刀光!几滴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粘稠液体(也许是血?也许是组织液?)从被切割的缝隙处滴落下来,落在陆星眠脚边。
“看…看那里!”陈默忽然指着祭坛结构图旁边、钥匙光芒稍微暗淡一点的肉壁区域。
只见那里的肉壁微微凸起,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同样由搏动血肉构成的“操作台”。上面没有按钮,只有三个凹陷的、如同指印般的浅浅凹槽,凹槽下方,同样有暗红色的光流凝聚成三个扭曲的符号,看起来像三个不同的、极其抽象的钥匙轮廓。
“这…这又是什么?指纹锁?还是…滴血认主?”陈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荒谬感,“这鬼地方的设计师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管它是什么!试试!”陆星眠看着头顶肉门缝隙越来越大,外面葬仪社成员兴奋的呼喊声几乎清晰可闻,急声道。他试着把自己沾满粘液的手指按向其中一个凹槽。
毫无反应。
顾苒也试了试另一个,同样无效。
“钥匙!是那把钥匙的形状!”陆星眠猛地看向还插在血肉孔洞里的暗红钥匙,又看看肉壁上那三个符号。第一个符号,像一把扭曲的、带着锯齿的单头钥匙;第二个,像一把十字形的古老钥匙;第三个…则和插在孔洞里的那把暗红钥匙轮廓几乎一致!
“需要三把钥匙?或者…三种‘权限’?”顾苒瞬间明白了关键。
“我们只有一把!”陈默哀嚎,感觉外面的切割声像锯在自己骨头上,“他们马上就要进来了!我们拿头去凑三把啊陆哥!”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沈砚辞,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老沈!”陆星眠心头一紧。
【警告!目标(沈砚辞)体内污染能量冲突达到临界点!即将突破阈值!污染值:100%!警告!精神链接即将崩溃!...】
刺眼的红色100%在陆星眠视野里疯狂闪烁!沈砚辞脸上的黑纹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剧烈地扭曲、蔓延,甚至凸出了皮肤表面!他灰败的脸上泛起一种极其不祥的死灰色光泽。
“妈的!”陆星眠目眦欲裂,一股混杂着绝望和暴怒的血气直冲头顶!没有三把钥匙?那就用命去赌一把!
他不再犹豫,猛地伸出手,不是按向那三个凹槽,而是直接抓向插在血肉孔洞里的那把暗红钥匙!他要把它拔出来!赌拔掉钥匙能让这该死的电梯停下或者发生别的变化!他受够了被这鬼东西牵着鼻子走!
“别动它!”顾苒失声惊呼。
嗡——!!!
就在陆星眠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钥匙冰冷的金属柄时,整个肉囊空间猛地一震!钥匙本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红光!那红光如同有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陆星眠胸口!
“呃!”陆星眠闷哼一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后背重重撞在滑腻的肉壁上,喉头一甜,眼前金星乱冒,幻觉的重影瞬间加重,仿佛看到无数扭曲的暗红手臂从肉壁中伸出抓向他!
【警告!钥匙绑定状态激活!非授权接触引发能量反噬!...警告!供能者(陆星眠)生命能量骤降!...】
“陆哥!”陈默吓得魂飞魄散。
而更糟糕的是,钥匙爆发的红光似乎刺激了外面破门的葬仪社成员。切割声骤然变得疯狂而密集!
“噗嗤!哗啦——!”
一大块覆盖着粘稠血肉和血管的“肉门”碎片,被锋利的工具硬生生从外面切了下来!刺目的白光手电光柱瞬间涌入,照亮了肉囊内三人惊恐(和陆星眠眩晕)的脸,也照亮了外面几张戴着防毒面具、眼神狂热的葬仪社成员的脸!为首那个身材高挑、眼神阴柔的家伙,正拿着一把闪烁着高频能量光芒的奇特长柄切割器,刃口上还滴落着粘稠的组织液!他看到了肉囊内部的景象,也看到了插在孔洞里的钥匙,眼中爆发出贪婪到极点的光芒!
“钥匙!VII号的钥匙!还有目标容器!拿下他们!”阴柔声音透过防毒面具,带着扭曲的兴奋和志在必得!
完了!门被突破了!
陈默看着那个足以钻进一个人的破洞,以及洞外伸进来的、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和闪着寒光的武器,绝望瞬间淹没了他。背包里沉重的罐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武器”。
“我跟你们拼了!”极度的恐惧瞬间转化为一股荒谬的勇气,陈默发出一声破音的咆哮,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从背上拽下那个装满过期罐头的沉重背包,抡圆了胳膊,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那个刚被切开的破洞,朝着外面那张狂热的、戴着防毒面具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去你妈的葬仪社!尝尝老子的‘钢铁意志’!!!”
沉重的背包,带着几十个实心铁罐头的恐怖动能,像一颗人肉炮弹,精准无比地穿过破洞,带着陈默的怒吼和过期午餐肉的“尊严”,呼啸着砸向门外!
噗!哐当!稀里哗啦!
外面瞬间响起一声猝不及防的痛呼和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金属罐头滚落一地、互相碰撞的嘈杂声响!
“哎哟!操…什么鬼东西?!”阴柔声音气急败坏的痛骂和惊愕的喊叫被砸得变了调。
这突如其来、完全不符合画风的“生化武器”攻击,显然超出了葬仪社精英们的预料。外面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混乱!
就是现在!
陆星眠被陈默这神来一“包”震得短暂回神,强忍着眩晕和胸口的剧痛,趁着外面混乱的宝贵几秒,目光如电般再次扫过那个血肉操作台和三个钥匙凹槽。
单头锯齿钥匙…十字形古钥…还有和他们手中这把一致的轮廓…
三把钥匙?三种权限?
不!也许…不是实体钥匙!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划过陆星眠混乱眩晕的脑海!VII号协议…生命熔炉…重塑容器…沈砚辞体内那狂暴的、属于钥匙的能量…还有自己这该死的、被钥匙绑定抽干的生命力!
“权限…也许是能量特征!”陆星眠嘶吼出声,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顾苒!抓住沈砚辞的手!按左边第一个凹槽!陈默!你的手!按右边那个!中间的交给我!”
顾苒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抓住沈砚辞那只冰冷、布满黑纹、微微抽搐的手腕,强行将他的手掌按向操作台上那个代表“单头锯齿钥匙”的凹槽!
陈默虽然完全懵了,但对陆哥命令的盲目信任压倒了一切,也立刻把自己沾满粘液和灰尘的手,狠狠拍向代表“十字形古钥”的凹槽!
陆星眠则咬紧牙关,将剧痛中微微颤抖的、属于他自己的手,猛地按向中间那个与他们手中钥匙轮廓一致的凹槽!
三只手,带着三个人的体温、粘液、绝望和最后一丝疯狂的希望,同时按在了冰冷的血肉凹槽之上!
嗡——!!!
整个血肉电梯,不,是整个深埋地下的巨大肉囊空间,如同一个被彻底唤醒的洪荒巨兽,发出了沉闷而恐怖的咆哮!
插入孔洞的暗红钥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能刺瞎人眼的血光!钥匙周围的血肉脉络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亮起!肉壁上那幅“血肉祭坛”结构图瞬间变得鲜活无比,中央的巨大心脏腔室疯狂搏动!
一股沛然莫御、冰冷粘稠却又蕴含着狂暴生机的能量洪流,顺着三人按在凹槽上的手臂,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倒灌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