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宿舍楼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起床声。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条纹。
雷欣、夏晓琳、赵雨萱她们都早早地爬了起来,带着一丝脱离“苦海”的兴奋和疲惫,手脚麻利地将散落在床铺和桌上的个人物品——水杯、洗漱用品、训练服、书本——一股脑儿塞进行李箱或背包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归心似箭的躁动。
收拾妥当,她们拖着行李,跟随着人流走向操场。操场上,晨露的气息还未完全散去,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
主席台上,云岫学院的校长傅黔、天启学院的校长付懿以及两校的几位领导早已肃立等候。
作为交换生代表,叶晓月和凌天恒也站在领导们身后一侧。
他们的身影吸引了操场周围不少天启学院学生好奇的目光,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这两位来自云岫的“风云人物”。
时间指向一点整(下午一点)。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口令,身着整齐笔挺迷彩服的云岫学子们,迈着刚劲有力的步伐,排成一个个棱角分明的方阵,阔步进入操场。
阳光下,那大片大片深浅不一的绿色迷彩服,随着方阵的移动而涌动,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生机勃勃、望不到边际的草原。
操场中央,旗杆高耸。
在庄严的国歌声中,鲜艳的五星红旗迎着微风徐徐升起。
台上台下,所有人都肃然而立,目光追随着那抹鲜红。
仪式正式开始。
云岫学院的校长傅黔走到台前,拿起话筒,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操场:
“亲爱的各位同学们,”傅黔校长环视着台下那片“绿色的海洋”,语气沉稳而饱含情感,“历时一个星期的军训,在今天,此刻,圆满结束了。看着同学们这一身象征着意志与汗水的古铜色,同学们,你们辛苦了!”
台下,经历了七天锤炼的学子们,如同真正的战士一般,训练有素地挺直腰板,齐声高喊,声音洪亮而整齐,直冲云霄:“不辛苦!”
傅黔校长微微颔首,继续道:“在此,我要代表云岫学院,衷心感谢天启学院付懿校长及其它领导,对我们云岫学子无微不至的关怀,感谢付校长为我们提供了如此良好的训练和生活环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略显稚嫩却写满坚毅的面孔:“同学们,军训结束了。当你们看着眼前陪伴你们一周、严格要求你们的教官们,回想这一个星期以来经历的训练,那烈日下流淌的汗水,那疲惫至极时咬牙的坚持……这将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台上,校长动情地念着精心准备的讲稿。
台下,那些泪点低的同学,想起教官的严厉又带着关怀的眼神,想起训练的艰苦和克服困难后的自豪,眼眶早已泛红,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
而泪点稍高的同学,则只是更加用力地挺直了脊背,目光专注而坚定地望向主席台,望向那面飘扬的国旗,将所有的情绪都化作内在的力量。
校长的发言在掌声中结束。
那掌声起初是零星的,随即迅速汇聚、蔓延,一片连着一片,如同汹涌的潮水,在操场上空回荡,充满了感激、敬意和对新征程的期待。
掌声稍歇,仪式流程继续推进。主持人宣布:“下面,请云岫学院学生代表,同时也是本次交换生代表——叶晓月同学和凌天恒同学上台发言。”
“是班长!”赵雨萱在人群中踮了踮脚,小声对身边的夏晓琳说道,语气带着点小骄傲。
“嗯,看到了看到了!”夏晓琳也用力点头,目光紧紧追随着走上台的身影。
叶晓月走到台前,姿态落落大方。
她先朝着台下深深地、标准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和对听众的尊重。
起身后,她微微侧头,与身边的凌天恒交换了一个短暂而默契的眼神。
叶晓月这才拿起话筒,她的声音清晰、平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着: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是高二(六)班的叶晓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作为本校的交换生代表,在此,我谨代表全体交换生,向所有历经了一星期严格训练的同学们,真诚地道一声:你们辛苦了……”
叶晓月的发言条理清晰,内容详实。
接着轮到凌天恒。
他接过话筒,步伐沉稳,身形挺拔如松。
与叶晓月的长篇大论不同,他的发言极其简洁,甚至显得有些冷硬,但每一句都精准地切入核心:
“各位老师、同学,下午好。”他的开场白简单直接,“我是高二(六)班的凌天恒。”
“军训七天,本质是纪律与耐力的基础训练。”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没有丝毫煽情,“汗水是必然代价,不必过度渲染。”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真正有价值的,是检验你们是否学会了‘令行禁止’,是否让先前或许松散的行为模式,初步具备了规则约束下的基本框架。”
“希望这场训练,”他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严苛的务实,“不是一次性的表演。而是希望它成为后续学业与生活中,对‘坚持’二字最基础、最朴素的实践模型。我的发言完毕,谢谢。”
台下的雷欣,在凌天恒拿起话筒的那一刻,目光就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她淡粉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欣赏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凌天恒那种冷静透彻、直击要害的思维方式,以及那份不为情绪所动的强大理性,在她看来,充满了令人心折的魅力。
发言环节结束,后续的流程也很快走完。
当宣布可以登车返回云岫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拖着行李登上熟悉的云岫校车,车厢里立刻被一种轻松、欢快、近乎雀跃的气氛填满。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天启学院大门时,不少同学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让他们“又爱又恨”的训练营。
苏诺想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着:总算离开这个鬼地方!自由!感动!他夸张地在心里给自己撒了一把虚拟的礼花。
夏晓琳把头探出窗外,迎着风,无比舒畅地喊道:“就是!想死云岫了!终于回去了!”
赵雨萱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斜睨着她俩,带着点调侃的意味笑道:“喂喂喂,至于吗?搞得跟流放边疆刚回来似的。” 她那爽朗的笑声在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晓璇抱着书包,有点忧虑地小声插话道:“不过……你们说,回去之后,老洛会不会真的让我们写那个军训感言啊?一千字……” 她眉头微蹙,显然对作业心存敬畏。
赵雨萱一听,立刻夸张地垮下脸:“你别乌鸦嘴啊!你这么一说,搞得我瞬间都不想回去了!感言什么的,达咩!”
江晓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挺直了背,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还好,反正我要学习的!回去就得抓紧了。”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地补充道:“我的目标,是中都美术学院!”
赵雨萱立刻转换了情绪,大力拍了一下江晓璇的肩,兴奋地叫道:“可以啊老江!有志气!加油加油!我看好你!”
夏晓琳也凑过来,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老江目标明确,厉害!”
夏晓琳的目光又转向另一边的苏诺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问道:“哎,老江要考中都美院,那老苏你呢?打算考哪儿呀?”
被突然点名问到未来的苏诺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这个……”
他支吾着,眼神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旁边认真抱着书包的江晓璇,又飞快地移开。
他很想脱口而出“我也考中都美院”,这样就可以继续和江晓璇待在一起。
可是……
他对美术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兴趣,也深知自己无论是专业能力还是文化成绩,距离顶尖的中都美院都差得太远。
这种现实的差距和隐秘的心意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语塞,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迷茫和为难,只能含糊道:“……还、还没想好呢。”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