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追忆,像是拂过旧琴弦的风:“大概是初二刚分班那会儿,我们恰好分在了一个班;那时候打打闹闹的太过明显了。”
她微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就有好些同学起哄,磕我们cp,甚至…以为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凌天恒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
叶晓月继续道:“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反而越描越黑,后来也就懒得解释了。”
她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显得有些疲惫,“我那时也无所谓,心思大半都在学习上。何况……”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时付佳星和练千雪,我两个最好的朋友闹掰了,加上妈妈给我的压力……”她顿了顿,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地看向远处,“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和他之间…就越来越远了。”
“再也没有从前那样的打闹了,”叶晓月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失落,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偶尔也有过几次,但……感觉不一样了,也没以前那么频繁;起初……”
她犹豫了一下,仿佛鼓起勇气才说出心底的猜测,“我起初以为他只对我那样,只对我感兴趣。可后来我发现……”
她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他似乎对每个女生都那样,都挺‘感兴趣’的,对待她们就像当初对我一样,甚至比对我还上心些。”
凌天恒的目光专注地锁着她略显黯然的脸庞,轻声问道:“所以,你们真的在一起过吗?”他的问题直接而温和。
叶晓月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却也带着一丝过往的伤痕:“没有。我和他根本谈不上在一起。”
她的语气里有种斩钉截铁的否认,也有一丝微妙的复杂,“连一次所谓的、正式的告白都没有过。可偏偏……”她无奈地嗤笑一声,“从那以后,大家都默认我们分手了,还都以为…是我甩的他。”
凌天恒眉头蹙紧,眼里掠过一丝不忿:“这些人眼瞎吗?”他语气带着替她抱不平的愠怒,“建议他们去医院挂个眼科好好看看。”
叶晓月被他直白的话逗得嘴角微动,但笑意随即被更深的回忆覆盖:“好像是初二后半学期之后吧,”她的声音变得更轻,像是在揭开一层尘封的纱,“我们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了,路上碰见,也只是……”
她做了个擦肩而过的动作,眼神空茫,“像陌生人一样,目不斜视地从身边经过。”
“连一句最简单的招呼都没有打过。”
叶晓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的委屈,指尖用力地掐进了掌心,“我本以为时间久了,事情也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可没想到,那些流言蜚语……”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对我的伤害却一直没有减少;明明先来招惹我的人是他啊…”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最后不理我的人…还是他,为什么到头来好像错都在我?”
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情绪漩涡,叶晓月的声音低落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语气:“更讽刺的是,我居然还傻傻地把他列为了特别关心……”
她苦笑着摇摇头,仿佛在嘲笑自己当时的痴傻,“如果不是那天,他突然给我发了条无关紧要的消息,我可能…早就忘了通讯录里这个‘特别’的存在了。”
凌天恒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他追问道:“那他现在…还是吗?”
“当然不是了。”
叶晓月的回答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决心摆脱过去的干脆,“我把他拖进了‘不常用联系人’的分组里。”
她抬手做了个划掉的动作,语气带着一丝释然和疲惫,“眼不见,心不烦。”
凌天恒看着她强装坚强的侧脸,心头涌起一阵怜惜,温声道:“你没错,别去想那些人了。”
叶晓月却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某个开关,眉头再次皱起,流露出一种她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烦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心里就莫名地烦…”
凌天恒毫不犹豫地顺着她的话接道:“那就别看了,当他透明,当空气,不存在。”
叶晓月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消化这个建议。
过了一会儿,她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努力扯出一抹轻松的笑意,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算了,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何必呢不想再把关系弄得那么复杂了。”她像是说服自己,也像是在给这段对话做个终结。
叶晓月回到宿舍时,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她推开门,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远处稀薄的光晕,摸索着走到床边,然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靠着床沿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她屈起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寻求安全感的姿势。
黑暗放大了内心的空旷。
叶晓月将脸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低语在寂静中几乎微不可闻:“明明当时喜欢的要命,拼了命的想留住些什么……”
她的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可现在看到了,为什么心里只剩下一阵阵发酸?”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夜色,一滴温热的液体悄然滑落脸颊,她抬手飞快地抹去,自嘲地低语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年少轻狂吧?傻得…可笑。”
与此同时,凌天恒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天空仿佛永远被一层无形薄纱笼罩,漆黑如墨,找不到一颗星星的踪影。
清冷的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寒意。
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屏幕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点开qq好友列表,找到那个名字,没有丝毫犹豫地,在她的头像旁边,郑重地点选了“设为特别关心”。
完成这一切,他将手机紧紧握在掌心,仿佛握住了某种坚定的承诺。
他看着那个名字消失在主列表,进入了一个专属的分组,目光深邃而温柔,低声自语,话语清晰地消散在无星的夜色里:“你做不了别人的特别关心,那就做我的特别关心吧。”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叶晓月,你是唯一。”
天,很快就彻底黑沉下来。
寂静笼罩了宿舍楼。
指针悄然滑过凌晨三点。
万籁俱寂,宿舍里只有室友们沉睡中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声。
窗外的城市灯火也变得稀疏黯淡,只剩下零星几点顽强地穿透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微弱而诡异的光斑。
靠窗下铺的云霄霄,在沉寂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清亮,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锐利光芒,毫无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如同一个训练有素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坐起身。
冰凉的空气接触到裸露的皮肤,激起细微的战栗,但她毫不在意。
她的动作精准而僵硬,伸手探向枕头底下,摸索片刻,然后,一把闪着冰冷寒光的锋利美工刀无声地滑入她的掌心。
云霄霄赤着脚,猫着腰,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挪到雷欣的床位前。
借着窗外那点微光,她能看清雷欣床上鼓起的被褥轮廓。
她的呼吸变得极其轻微,心跳却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一股混合着恨意与孤注一掷的狠戾瞬间冲上头顶,淹没了最后一丝理智。
没有丝毫犹豫,她紧握美工刀的手臂高高扬起,带着一股狠绝的劲风,朝着枕头中央——那个本该是头颅心脏的位置——狠狠地、用力地刺了下去!
“噗嗤!”刀锋轻易地刺穿了松软的枕芯,发出沉闷的声响。
然而,手下传来的触感不对!刀尖并没有遇到预期的阻力!
云霄霄浑身一僵,脸上的狠戾瞬间被错愕和难以置信取代,瞳孔骤然紧缩。
“怎么会?!”
她失声低呼,声音因为极度的意外而尖锐扭曲。
她猛地掀开被褥——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被刺穿的枕头填充物暴露在外。
“人呢?!”
她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黑暗的宿舍,后背瞬间被一层冷汗浸透。
恐惧和计划落空的慌乱如同冰冷的蛇,迅速缠绕上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平静、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从她身后不远处、靠门边夏晓琳的下铺方向幽幽传来:“你是在找我吗?”
云霄霄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转身!
只见雷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行李箱上,身上穿着整齐的睡衣,显然一直清醒着。
昏暗的光线下,雷欣的脸上没有丝毫睡意,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和一丝嘲讽。
云霄霄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巨大的惊吓后是更深的愤怒,她压低声音,带着被看穿的狼狈和惊怒:“你不睡觉的吗?!”
雷欣缓缓站起身,姿态放松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一步步朝云霄霄走近,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怎么?”
她故意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云霄霄手中还握着的美工刀,冷笑一声,“本小姐想睡哪儿就睡哪儿,还需要跟你报备?”最后几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云霄霄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底发虚,但强烈的恨意迅速压倒了这份不安。
她握紧美工刀,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有些变形,带着赤裸裸的威胁:“雷欣,我警告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死死盯着雷欣的眼睛,“别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雷欣停下脚步,毫不畏惧地迎上云霄霄充满戾气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呵,云霄霄……”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针,“你难道不知道,夜半三更,手持利器,蓄谋伤害他人…是违法的吗?”她刻意加重了“违法”两个字,目光扫过那把寒光闪闪的美工刀,意有所指。
被戳中心中最隐秘恐惧的云霄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炸起,尖声反驳:“呵!”
她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来掩饰内心的慌乱,语速飞快,话语如同淬毒的尖刀直捅向雷欣,“你别把自己想象得有多高尚!雷欣!”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你不也是为了凌天恒,处处明里暗里地针对叶晓月吗?装什么清高圣母!”
这句话显然精准地刺中了雷欣的痛处。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云霄霄,那份强装的冷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你!”
她一时语塞,被云霄霄的突然发难和揭露堵得气息一窒,怒火在眼底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