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聊的提示音还没歇，新消息就跟着跳了出来——
毅然决然：有点忍不了，开学想堵她出这口气。
苏芩：我同意，反正我没意见！
蜥蜴本翼：算我一个，早看她不顺眼了。
消息刚刷出，凌天恒的对话框紧跟着弹了出来，只有三个字，却裹着惯常的冷意，像冰珠砸进闹哄哄的群聊里：“你们敢动她一根手指试试？”
叶晓月指尖猛地攥紧手机，冰凉的金属边框硌着皮肤。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侧的凌天恒，她那双平日里总是清澈带着点懵懂的湛蓝色眼眸，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像落入星辰的湖面骤然被石子惊扰。
微凉的空气似乎变得黏稠，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热意顺着耳廓迅速蔓延开，染出一片薄薄的浅红——她没想到他会在群里如此直接、近乎强硬地护着她。
屏幕上，短暂的死寂后，瞬间被一连串的感叹号和问号刷满，如同炸开的烟花。
脸颊上的热度非但没褪，反而更烫了，连带着喉咙都有些发紧，她开口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微颤：“你确定吗？他们是三个人……” 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凌天恒垂眸，视线从她泛红的耳尖滑落到那双正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湛蓝色如星辰般眼睛上。
路灯的光晕柔和了他侧脸的冷硬线条，但语气依旧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觉得他们敢真动手？” 他甚至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这句话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稳稳地压在了叶晓月因群聊消息而悬起的心上。
她紧绷的肩膀线条终于放松了一点，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像初绽的花苞。
然而耳尖那片红霞依旧固执地停留着，宣告着方才那一刻的心绪激荡——他总是这样，用最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冷淡的语调，轻易就将她那些飘忽不定的慌乱稳稳地摁回地面。
她深吸了一口傍晚微凉的、带着水汽的空气，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轻松的笑意：“也是，哈哈。”
群聊里的起哄像是被打断了节奏后重新沸腾的水泡：
夏沫：你们这阵仗？要不我先叫救护车备着？[捂脸笑.jpg]
赵雨萱（喵喵大王）：[发“爷笑了”表情包] 大型连续剧开播了是吧？
江淮：very good! 鼓掌.jpg
苏芩：不用了不用了！[擦汗.jpg] 都是误会……误会！
毅然决然：年轻人打什么架？安安静静学习不好吗？高考就是独木桥，一分压倒一万人。[正气凛然.gif]
蜥蜴本翼：楼上哪位你装什么？高考跟这事儿搭边吗？一边待着去。[白眼.jpg]
夏晓琳看着刚刚血气方刚想找叶晓月麻烦的三人此刻正怂得不敢开口，哭笑不得连忙转移话题：“不过说真的，军训咋整啊？再晒下去我这脸真没法看了。”
此时叶晓月再次在群里冒泡和他们开了一个很抽象的玩笑：“还能怎么办？防晒霜往死里涂，防晒喷雾往死里喷！”
夏晓琳看着叶晓月这调皮的模样，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缓缓打了一个“6”。
雷毅一脸坏笑得艾特了叶晓月：@小叶子 那你这防晒是要请客？
叶晓月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了一瞬，才轻轻落下。她略微犹豫，还是敲下了那行字：我又不用参加军训。
消息刚发，雷毅的回复立刻跳了出来，连标点都裹着惊讶：“what？Are you kidding me？[震惊脸.jpg]”
叶晓月指尖顿了顿，指腹无意识地来回蹭着手机屏冰冷的边缘，仿佛能汲取一丝安定。
湖面的风吹来，撩起她鬓边的碎发，痒痒的。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在输入框里变得格外柔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闪避——那个免训的原因，像心头一根细小的刺，她不想在此刻触碰：“Im not kidding.”
毅然决然：why？[好奇探头.gif]
叶晓月的睫羽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指尖蜷缩得更紧，几乎要嵌进手心。
屏幕上光标闪烁着，她的打字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删删改改，最终只留下轻得像一声叹息的回答：“theres no why.”
赵雨萱的消息紧跟着刷了出来，带着她一贯的直爽和一点点不耐烦：“请说中文谢谢。[敲黑板.jpg] 国际群聊请照顾本地同学！”
群聊的消息还在断断续续地跳动着，新的话题似乎又开始酝酿。
叶晓月却没有再往下翻的兴致，拇指默默按熄了屏幕。
晚风裹挟着越来越浓的湖面水腥味扑面而来，带着夏末初秋的凉意，吹得她额前的碎发凌乱地飞舞，也掀起了她单薄裙摆柔和的褶皱，微凉的布料贴上小腿皮肤。
凌天恒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她。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碎发下的眼眸在阴影里显得更深邃。
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行程：“送你回家。”
叶晓月愣了愣，猝不及防地抬头，视线正好撞进他垂下的眼眸里——头顶暖黄色的路灯灯光慷慨地倾泻下来，落在他微垂的眼尾，将他平时棱角分明、显得有些冷硬的少年轮廓奇妙地揉开了一丝暖意，甚至连那长而直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晕染着朦胧的浅金色光晕。
心头那股莫名的暖意又涌了上来，她没拒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弱得几乎被风吹散。
从湖畔蜿蜒静谧的林荫小径到叶晓月家所在的小区门口，路程并不算长。
两人并肩走着，沉默在初落的夜色里弥漫，只有脚步踩在落叶上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模糊车鸣。
叶晓月低着头，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人行道缝隙里一颗顽皮的、圆溜溜的小石子，石子滚动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她偶尔会极其快速地抬眼，偷偷瞥向凌天恒的侧脸——他微微垂着头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额前细碎的刘海柔软地搭在眉骨上方，鼻梁挺直，下颌线条流畅却透着一种近乎冷漠的清晰，就像月光下精心雕琢的冰塑。
可就是这张看起来冷淡至极的脸上，刚才在群里和在她面前说出的话，却像夏末最后一场雨后裹着清凉水汽、掠过湖面的晚风，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安抚力，稳稳地托住了她。
临了，在小区门口那片被路灯照得昏黄的光晕下，两人默契地同时停下了脚步。
小区铁艺大门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们几乎是同时转身面向对方，目光短暂地在空气中交汇了一瞬，又各自飞快地移开。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带着点青涩的告别氛围。然后，像是约好了一般，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那份干脆和平静：
“开学见。”
高一下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