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气了!铁蛋没气了!”有人惊恐地喊道。
春花嫂子一听,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现场一片混乱,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
“都散开!别围着!”
温卿厉声喝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被她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温卿迅速单膝跪地,将铁蛋面朝下、头部低于胸部地横放在自己屈起的大腿上。
这是末世处理溺水者最基础、也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利用体位进行控水。
她用手掌根部,有节奏地、力度适中地连续叩击铁蛋的背部。
“噗……咳咳……”
几下之后,铁蛋猛地从口鼻中呛出大量混着冰碴的河水,身体也随之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有效!
温卿立刻将他翻转过来,平放在地上。
探其鼻息,依旧微弱近乎于无。
她毫不犹豫,立刻清理掉铁蛋口鼻中的残留物,然后深吸一口气,俯下身,捏住孩子的鼻子,对准他那冰冷发紫的小嘴,进行了人工呼吸!
这一幕,让周围的村民都惊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救人的方式,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寒风呼啸而过。
一次,两次……温卿冷静地、有节奏地进行着吹气和胸外按压的循环。
她的动作标准而坚定,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冰冷的河水从她湿透的裤脚不断滴落,在脚下凝结成冰,她却浑然忘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个小小的生命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在温卿不知第几次进行人工呼吸后,铁蛋猛地发出一声剧烈的咳嗽,胸腔有了明显的自主起伏!
他青紫色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眼睛也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发出微弱的呻吟。
“活了!铁蛋活过来了!”
“老天爷!真救活了!”
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和惊叹!
看向温卿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感激!
这时,春花嫂子也被掐人中唤醒,看到儿子恢复了呼吸,扑过来抱着铁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对着温卿就要磕头:
“恩人!谢谢恩人!谢谢你救了俺家铁蛋!俺给你磕头了!”
温卿连忙扶住她,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湿透的棉裤紧贴在身上,寒冷彻骨。
“快别这样,赶紧把孩子抱回去,换干衣服,捂暖和了,最好能喝点姜汤。”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冷的。
很快,得到消息的铁蛋爹和爷爷奶奶也赶来了,一家子围着温卿,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几乎要把她当成活菩萨。
温卿婉拒了他们要请她去家里、要给她做新衣服等种种谢意,只催促他们赶紧照顾好孩子。
她在众人无比敬佩和感激的目光注视下,拖着冰冷沉重的双腿,一步步走回了自己山脚下的小院。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她迅速脱掉湿透冻结的衣裤,用冰冷的井水擦洗了一下身体,灵泉悄然运转,驱散寒意。
换上干爽的衣物,然后坐在烧得滚热的土炕上,一股暖意才渐渐回流到几乎冻僵的四肢。
她看着窗外依旧凛冽的寒风,心中一片平静。
救人,是本能,无关利弊。
而能够运用所学,从死神手中夺回一条鲜活的生命,这种感觉,远比获得任何赞誉都更让她感到一种深沉的满足。
经此一事,“温卿”这个名字,在林家村的意义,彻底超越了“力气大”、“能干”、“会过日子”的范畴,真正与“恩人”、“英雄”画上了等号。
她在村民心中的地位,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凛冽的寒风依旧在林家村的上空盘旋,但关于温卿冰河救人的事迹,却以比风更快的速度,传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温暖了每个人的心田。
起初,村民们谈论的焦点还集中在温卿那非人的力气和悍勇——
“我的老天,那么薄的冰,她就敢直接跳下去!”
“一把就将铁蛋捞上来了,跟捞个小鸡仔似的!”
但很快,话题的重点就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转变。
当目击者详细描述温卿如何不顾自身浸透冰水、如何用他们从未见过的法子硬生生将已经没了气息的铁蛋从鬼门关拉回来时,所有人的内心都被深深震撼了。
“仁义啊!温知青这孩子,真是仁义!”
“可不是嘛!跟她非亲非故的,能豁出命去救,这心肠,没得说!”
“以前只觉得她力气大,不好惹,没想到心这么善,这么靠得住!”
“仁义”、“可靠”,这两个沉甸甸的词,逐渐取代了“温大力”这个略带调侃和畏惧的称号,成为了村民们对温卿新的、也是更发自内心的评价。
铁蛋一家更是将温卿视作了天大的恩人。
铁蛋爹扛着家里舍不得吃的一小袋精白面和十几个鸡蛋,铁蛋娘提着两只老母鸡,再次登门道谢,言辞恳切,几乎又要跪下,被温卿强行扶住。
“温知青,以后你就是俺家的恩人!有啥事,你只管言语一声,俺家绝无二话!”
铁蛋爹拍着胸脯,黝黑的脸上满是郑重。
温卿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那份代表着最朴拙感激的心意。
她知道,若不收,这家人心里反而会不安。
她也拿了一些红糖和糕点给他们。铁蛋娘怎么也不肯要,最后还是她说给铁蛋补身子,铁蛋娘心疼儿子才抹着眼泪收下的。
这件事的影响远不止于此。
它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扩散到了温卿生活的方方面面。
最显着的变化,发生在人情往来上。
几天后,村里一户赵姓人家娶媳妇,按照惯例,会邀请相熟的邻里和村干部吃席。
让温卿有些意外的是,赵家当家的竟然亲自来到了她山脚下的小院,脸上带着热情而尊敬的笑容,递上了一份简陋却郑重的请柬。
“温知青,后天俺家大小子办喜事,您要是有空,一定来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赵当家的语气不再是以前那种对知青客气中带着疏离,而是真正将她视为了值得邀请的“自己人”。
温卿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接过请柬,点了点头:“谢谢赵叔,有空我一定去。”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自那以后,村里无论是娶妻、嫁女、添丁这类红喜事,还是老人过世的白丧事,主家开始陆续有人主动来邀请温卿。
邀请她的人,不再局限于干部或者她帮助过的几户人家,范围扩大到了许多平日里只是点头之交的普通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