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干事点头:“好。徐同志,你们先叙叙旧,我们晚点再来接你。”
“不用接,”温卿说,“让晓兰在这里陪父母住两天。我自己去五连看看就行。”
徐晓兰感激地看着温卿:“温卿姐……”
“好好照顾你爸妈。”温卿拍拍她的肩。
从徐家出来,温卿坐上吉普车,往五连方向开去。
郑干事一边开车一边说:“温卿同志,你那个堂姐和二叔二婶……情况可能不太好。”
“怎么说?”
“五连是重体力劳动连队,主要开荒和修水利。劳动强度大,生活条件也差。”
郑干事顿了顿,“而且我听说,他们刚来的时候不老实,经常闹事,被重点监管。”
温卿点点头,没说什么。
对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车子又开了十几分钟,到了五连。
这里的条件比三连更差——房子更破,地里干活的人更瘦,监工的战士也更严厉。
郑干事找到五连的连长,说明了来意。
连长是个黑脸大汉,听说温卿是来看亲戚的,皱了皱眉:“温秀英?温建国?你是他们什么人?”
“堂妹和侄女。”温卿说。
连长打量了温卿几眼:“他们在那边挖渠。小赵,带她过去!”
一个年轻战士带着温卿往工地走。
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正在挖一条深沟。
男男女女都有,个个瘦骨嶙峋,挥着铁锹,动作机械而麻木。
“温秀英!温建国!有人找!”带路的战士喊了一声。
人群中,两个人抬起头。
温卿第一眼几乎没认出来。
那个头发蓬乱、满脸土灰的女人,是温秀英?
记忆中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趾高气扬的堂姐,现在像个四十多岁的老妇。
那个佝偻着背、胡子拉碴的男人,是二叔温建国?
以前那个在厂里当小领导、在家里作威作福的二叔,现在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两人看到温卿,都愣住了。
温秀英最先反应过来,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温……温卿?你怎么……”
温建国也慢慢直起腰,眼神复杂地看着温卿——有惊讶,有羞愧,还有一丝隐藏的怨恨。
温卿走到他们面前,语气平静:“我来西北办事,顺便看看你们。”
温秀英忽然激动起来:“你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吧!”
“秀英!”温建国喝止她,但声音虚弱无力。
温卿看着他们,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她不恨他们,但也不同情。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你们在这里,好好改造。”
温卿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温秀英突然冲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温卿!你帮帮我们!你现在不是有本事了吗?你帮我们说说话,让我们换个轻松点的活!求求你了!”
温卿掰开她的手:“我帮不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
温秀英哭喊起来,“我们是亲戚啊!血浓于水啊!”
“当初逼我下乡的时候,想把我卖到大山里,怎么没想过血浓于水?”
温卿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温秀英所有的情绪。
温秀英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温建国低下头,一言不发。
带路的战士上前:“同志,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温卿转身,“走吧。”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工地,身后是温秀英压抑的哭声和温建国沉重的叹息。
回到车上,郑干事问:“见到了?”
“嗯。”
“怎么样?”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温卿看着窗外,“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郑干事沉默了一会儿,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离五连,驶向茫茫戈壁。
温卿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
这一趟西北之行,她看到了想看的,也确认了一些事——时代在变,但有些道理不会变。
做人要厚道,做事要踏实。
否则,总有一天,命运会给出答案。
温卿回到三连时,天色已近黄昏。
戈壁滩上的落日很壮观,巨大的红色火球缓缓沉入地平线,把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
但温卿没有心情欣赏,她的精神力正高度集中地扫描着整个三连区域。
从五连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保持着警戒状态。
这一路上的遭遇让她明白,西北这片看似荒凉的土地,实则暗流涌动。
三连的几十间土坯房在精神力扫描下像透明的模型。
她能“看”到徐晓兰正在灶台前熬粥,徐母在照顾徐父吃药,其他住户有的在做饭,有的在修补工具,看似一切正常。
但有两处异常。
一处是连队最西头那间看似废弃的库房。
地面上堆着杂物,但地下约三米深处,有一个隐藏的空间。
里面放着几台设备——温卿的精神力清晰地捕捉到了电子元件的能量波动,其中一台的波形特征,她在火车上感知过,是电报机。
另一处是三连边缘的几间房子,住着几个看起来普通的人。
但他们的能量场明显异于常人——平稳中透着警惕,呼吸节奏规律得过分,肌肉状态也保持在随时可以发力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精神力波动中,有一丝掩饰得很好的敌意。
特务。
而且很可能是和火车上那批人一伙的。
温卿不动声色地走进徐家。
徐明远吃过药、喝了灵泉水后,气色明显好转,已经能坐起来说话了。
“温卿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
徐明远握着温卿的手,声音虽然虚弱,但有了底气,“你这药真管用,我感觉好多了。”
“徐叔叔好好休息,按时吃药,会好起来的。”温卿说。
徐晓兰端来一碗小米粥:“温卿姐,吃饭吧。这里条件差,只有这个……”
“已经很好了。”温卿接过碗,在炕沿坐下。
她一边喝粥,一边继续用精神力监视着那几处异常。
地下电报机在傍晚六点左右开始工作——有规律的脉冲信号传出,持续时间约三分钟。
然后停止。
一小时后,那几个可疑人物中的两个,悄悄离开了住处,往库房方向移动。
他们在接头。
温卿放下碗,对徐晓兰说:“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温卿姐,天快黑了,外面冷。”徐晓兰有些担心。
“没事,就在附近转转。”
温卿走出徐家,看似随意地在连队里散步。
但实际上,她的精神力牢牢锁定了那两个接头的人。
他们很谨慎,绕了几个弯才进入库房。
一人放风,一人下到地下室。
地下室里,电报机再次启动,这次接收了一段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