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了退潮的时间,三个城里来的小伙儿无视掉洪老大幽怨的眼神,由老洪家婆媳俩带着,拉着板车满脸雀跃的出了门。
能者多劳,智者多虑,无能者无忧无虑!
李宝根带来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留下一屋子的干货,堂堂一个大队长还不安排人看守得明明白白,啥都操心得累死。
洪涛伸着脖子见几人消失在夜色里,不由摇头苦笑。
一个背枪的民兵提议道:“大队长,我俩今晚就在盛货的偏房对付一宿吧,明天汽车拉走,咱就省心了。”
“行,我带你们多抱点杂草铺上。”
一行人心潮澎湃脸上带笑的,又来到了上次港口的那片海滩。
李宝根打着手电扫过去,比上次多了十几个人。
“完了,今天咋这么多人呢?”曹垚有些心急得抖开带来的麻袋。
大妈一边学摸着哪里人少,嘴里边回着话,“现在大伙儿都知道海货能卖个好价钱,家里老人孩子齐上阵,靠近村里的那片海滩比这边人还多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分开捡吧!”
“何大哥你知道怎么逮螃蟹吧?”李宝根刚要走,又顿住脚顺嘴问了一句。
“知道知道,蒸的时候我拿过来练了手,咱俩赶紧滴吧!”何杰说完头也不回,心急火燎往前面跑去。
李宝根也不啰嗦,一手麻袋,一手打手电,一路朝着大后边捡过去。
他按照习惯,梭子蟹和一些比较贵的海鲜全都扔进空间里,不值钱的杂鱼小虾丢进麻袋。
路上也看到好几个村民,大冷的天光着脚在石头下找螃蟹,在沙洞中挖蛏子,礁石上挖海蛎子,在水湾里抓小鱼。
为了生存,各显神通!
何杰拉着板车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身的牛劲儿怎么也使不完,海风虽然吹得大牙疼,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咧开嘴傻笑。
他今晚收获不小,光鱼就捡了百十来斤,剩下杂七杂八的海带、海蜇、花蛤,也弄了两袋子,可比钓鱼省时省力太多了,只要弯腰捡起来就行,可谓是天降横财!
次日天光放亮,老洪家院子里就热热闹闹的忙乎开了,昨晚赶海带回来的东西,被分堆倒了出来。
一些留着吃的壳类,都扔进中间的大盆里。
洪大顺看着三人的面前的破烂,嫌弃得不行,“你们海带、海蛰咋也都捡回来了,我们村里都是拿它来沤肥的。”
三人一脸问号的抬起头,曹垚不能理解的反问:“这干海带城里都买不到,你们都不要?”
洪大顺闻言一下精神起来,急声问:“那海带海蜇你们厂里收吗?”
“当然收了,不过价钱低一些,腌好的海蜇和干海带两毛五一斤。”
洪大妈心疼的直拍大腿,“诶呀!这东西每次一涨潮都打上来不少,都白瞎了呀。”
“那再有,就捞上来攒着,往后我们每个月都到你家来收购几天。”
洪大顺喜笑颜开,马上热络说:“那感情好,来来来,曹小子,那海蜇我给你杀了,这东西活的蛰人。”
今天过来卖海货的村民,都是相对离得远的大队,听到家里亲戚捎的信,半信半疑过来试探的。
何杰正背着手,美滋滋看着他院子里晾晒的咸鱼,突然他耳朵一动身子怔了一下,就快速的跑出了院子,院里的几个人见状,纷纷跟在后头来到了大坝上。
只见不远处的土道上烟尘滚滚,一辆解放牌汽车,摇头摆尾的往这边开过来。
“哎——在这边!”
李宝根和曹垚高兴的举着双手,站在大坝上不断的挥舞。
在一边看热闹的村民第一次看见大汽车,全部兴奋的蹦起来欢呼着。
汽车在几个半大小子的指引下,开到了洪家小院门外。
车刚停稳,一群小伙儿和半大小子嗷嗷叫着,不顾烟尘和洪涛的呵斥,争先恐后的往后面车斗里爬去。
法不责众,那么多人,大队长也不能专逮一个人批吧。
洪涛气急败坏得把人往下拽,“洪大贵,你带着几个民兵,把这群小崽子弄下来,妈了个巴子的,这么老贵的车要是给弄坏了,把你们搭上也赔不起!”
曹三牛背着一个军挎包,用手扇了扇扑了一脸的灰尘,跳下了副驾驶。
“哎?三叔,你咋来了?”曹垚惊讶的问。
曹三牛下车,扫了一圈房前屋后的人才说:“科里别人来我不放心,也想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这是司机于师傅。”
李宝根往屋里带道:“曹主任,于师傅,咱们先进屋里说话!”
曹三牛摆摆手,“先带我去看看收购了多少货。”
他可是在汽车班磨了两个点,答应转卖给他们500斤才挤出来这一辆车,天黑前就得回厂,都是打了包票的事。
李宝根带着人来到了偏房门口,对着里边指了指,“曹主任,都在这里了,有斤。”
曹三牛震惊的望着满满一屋子海货,惊喜得无以复加,对着李宝根激动的说:
“不是?我以为你电话里留了一手,结果你留了一兜子啊?”
李宝根看着曹三牛那高兴得近乎手足无措的样子,明白最近两年也是把他逼急了。
不知道张亮他们能收购多少回去,至少这一万多斤够他挺大半年了。
中午烀了满满一大锅螃蟹,海螺,老曹和于师傅甩开腮帮子,吃得五饱六撑。
饭后,曹三牛把带来的一万五千块,递给了李宝根。
随后盯着村里的壮小伙们把车装好,拎着刚出锅的半袋子海鲜,挥挥手坐上汽车,摇摇晃晃的开走了。
淅淅沥沥的春雨,天气只凉了两天后,便一直沉浸在这种暖洋洋的气氛。
村外的大坝上,一帮半大小子站在树下准备扒榆树皮,被赶来的洪涛脱掉鞋边打边追着大骂:
“一群混犊子,海里的东西不够你们捡,上这来嚯嚯树,扒掉皮那树还能活吗?死一棵就让你家大人来栽树!”
大妈满是恼怒的说:“这群野小子净害巴人,村里家家都卖了不少海货,咋还盯着那几棵树祸害呢。”
李宝根看着远处大发神威的洪涛,不由好奇的问站在旁边的人,“大妈,那榆树皮弄下来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