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常务会议上,关于示范区下一个季度重点工作的讨论正在展开。沈墨汇报完“人才共享平台”的建设构想后,按照惯例等待姜云帆的质疑或“补充意见”。出乎所有人意料,姜云帆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平和地开口:
“沈墨同志的这个构想很好。人才是发展的第一资源,打破区域壁垒,促进人才流动和共享,符合示范区建设的大方向。”他甚至还对沈墨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我们市政府这边,特别是人社、财政等部门,要积极配合,做好支持和保障工作。”
这番表态,让与会人员都愣了一下。就连周明远书记,也多看了姜云帆一眼。这与之前那个在几乎所有沈墨主导议题上都要设置障碍、强调困难的姜云帆,判若两人。
会议结束后,姜云帆甚至主动走到沈墨身边,与他并肩走出会议室,语气颇为推心置腹:“沈主任啊,以前工作上有些不同看法,也是出于对具体问题的考量,出发点都是为了工作。现在看来,你在推动改革发展上,确实有思路,有魄力。以后啊,我们更要多沟通,多配合。”
他笑容和煦,话语诚恳,仿佛之前的所有龃龉都从未发生。沈墨面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回应着“姜市长客气了,工作需要您多指导”,心中却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岳川的提醒在耳边回响:咬人的狗,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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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帆的转变,迅速在清河官场产生了连锁反应。
一些原本慑于姜云帆压力而对沈墨若即若离的干部,开始更积极地靠拢;几个之前被卡住的跨部门协调事项,流程莫名顺畅了许多;甚至连沈墨批示的文件,在各环节的流转速度也快了些许。
表面看来,沈墨的工作环境得到了极大改善,阻力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了。
“他这是以退为进。”顾晓梦在加密通话中一针见血,“公开对抗,他已经占不到便宜,反而显得他格局小,不顾大局。现在他摆出支持配合的姿态,一方面可以麻痹你,另一方面也能在上级那里留下‘维护班子团结’的好印象。更重要的是,他躲在暗处,更方便收集你的‘问题’,等待时机。”
沈墨深以为然。他知道,这种表面的“平和”之下,是更深的算计。姜云帆就像一条潜入水下的鳄鱼,收敛了爪牙,却时刻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然后发起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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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暗处的动作开始了。
省审计厅收到一份匿名材料,详细列举了沈墨早期在玉泉县推动“智能水文监测系统”改造时的某些技术参数争议和预算调整过程,暗示其中存在“决策不透明”、“资金使用效益存疑”等问题。虽然事情早已过去,调查也证明沈墨当时坚持技术方案优化是为公心,但旧事重提,意图很明显——抹黑沈墨的决策能力和廉洁形象。
同时,关于“人才共享平台”的构想在内部征求意见时,沈墨收到了一些看似“专业”且“出于公心”的修改建议。这些建议往往从“稳妥”、“规避风险”角度出发,提出要设置复杂的准入审核、强调户籍和社保的原有壁垒不能轻易突破、要求平台建设“分阶段缓慢推进”等等。如果采纳这些建议,这个平台尚未出生就会被捆住手脚,失去其打破壁垒的核心价值。
沈墨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建议”的源头,或多或少都与姜云帆的势力范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不再公开反对,而是试图从内部将改革“改造”成符合他们利益的样子,或者至少让它变得低效、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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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种新的斗争形式,沈墨调整了策略。他不再急于寻求面上的突破,而是更加注重工作的扎实和规范。
对于匿名举报,他主动向周明远和省委组织部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并提供了完整的决策档案备查。
对于“人才共享平台”的建设,他采取了“核心功能先行,争议问题搁置”的策略。他组织精干力量,先期开发不涉及敏感权限的人才需求信息发布、简历投递、线上初步对接等基础功能,快速上线运行,让企业和人才先看到实效。对于那些涉及深层次改革的壁垒问题,他则准备更充分的方案,等待更合适的时机。
他像一位耐心的工匠,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一点点夯实基础,构筑防线。他清楚,姜云帆的“蛰伏”不会太久,下一轮的较量,很可能就在“人才共享平台”全面推开,真正触碰到某些核心利益之时。他必须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