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突发心脏病的消息像一记重锤,但沈墨没有立即赶往医院。他让姐姐先配合医生抢救,自己则留在办公室,打开了许半夏刚发来的土地档案。
北线规划图上的那个“商贸中心站”,此刻在屏幕上格外刺眼。站点周边500米范围内,三块地皮的权属信息正在逐一显现——均登记在“清河永业有限公司”名下,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正是姜云海的妻子。
更关键的是,这三块地皮的土地性质变更记录显示,从农业用地转为商业用地的批复日期,比S线规划公示早了整整一个月。
“提前布局。”顾晓梦站在身后,声音低沉,“他们早就知道S线会走北线。”
沈墨继续深挖。在厚厚的电子档案中,他发现了一份被加密的评估报告。通过技术部门协助解密后,报告内容令人震惊——北线方案中,仅姜云海家族持有的地块,预计升值就超过二十亿元。
“还不止这些。”许半夏打来电话,“我查了永业公司的股权变更记录。上个月,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给了一家海外离岸公司。”
“能查到实际控制人吗?”
“暂时不能。但资金流向显示,这笔股权转让的收款方,是姜云帆妻子名下的一个基金会。”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沈墨看着屏幕上错综复杂的股权结构图,感觉像在解剖一头隐藏在深海下的巨兽。
这时,医院传来消息:姐夫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需要立即进行心脏搭桥手术。主治医生委婉地表示,手术需要请省里的专家,而那位专家下周的档期已经排满。
除非,有“特殊安排”。
沈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眼日历,距离S线最终方案表决还有四天。
中午,姜云帆的秘书打来电话,说领导想“聊聊家常”。见面地点选在市委食堂的小包间,只有他们两人。
“听说你姐夫病得很重?”姜云帆给沈墨盛了碗汤,“省心外科的刘主任是国内顶尖专家,我跟他很熟。”
沈墨没有说话。
“S线方案,其实没那么复杂。”姜云帆慢条斯理地说,“北线南线,不过是一纸文件的事。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一辈子的事。”
他推过一张名片:“刘主任的电话。他明天正好有空。”
沈墨看着那张名片,没有去接。
“姜秘书长对医疗系统这么熟悉?”
“人脉广而已。”姜云帆微笑,“就像你在发改委,不也要靠各方面支持才能开展工作吗?”
回到办公室,沈墨立即让顾晓梦调查省心外科刘主任的背景。结果不出所料——刘主任的儿子,去年刚被特招进城投集团。
与此同时,许半夏那边有了重大发现:北线地块中最大的一块,在规划调整前三个月,曾被抵押给城投系的融资平台,贷款金额正好是土地评估价的七成。
“典型的资本运作。”许半夏在电话里分析,“先用低价获取土地,然后运作规划调整,土地升值后套现。如果S线走北线,这笔投资的回报率可能超过百分之三百。”
傍晚,沈墨去医院探望姐夫。在重症监护室外,姐姐把他拉到一边:
“下午有个陌生人来缴费处,说要帮我们结清所有医疗费。我拒绝了。”
沈墨感到一阵寒意。对方的手已经伸到了医院。
“姐,这两天你陪着姐夫,其他事我来处理。”
“小墨,”姐姐担忧地看着他,“要是太为难的话……”
“不为难。”沈墨握住姐姐的手,“该是我们的,一分不能少;不该是我们的,一分不能要。这是爸生前常说的话。”
离开医院时,沈墨在停车场遇到了何明。他像是专程在等人。
“沈主任,听说你需要找专家?城投和很多医疗基金有合作,可以帮忙联系国外专家。”
“不必了。”
“别见外嘛。”何明走近一步,“其实很多事情,都可以共赢。比如S线走北线,对大家都有好处。”
“对谁有好处?”
“对清河啊。”何明笑容不变,“北线开发可以创造多少Gdp,提供多少就业?这些不都是政绩吗?”
沈墨看着这个精明的商人,突然问:“何总在北线也有地块?”
何明的笑容略微僵硬:“做生意嘛,总要布局未来。”
这个回答证实了沈墨的猜测。北线背后的利益网络,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加庞大。
深夜,沈墨在办公室整理所有证据。当他打开最后一份文件时,愣住了——这是姜云帆儿子的留学申请材料,担保资金显示是八百万元,资金来源注明是“家族资产”。
一个公务员家庭,哪来这么多“家族资产”?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周伟从临港打来,语气急切:
“老沈,刚收到消息,北线支持者正在游说省里,要求直接指定方案。他们说南线方案是‘地方保护主义’。”
“理由是什么?”
“说南线只服务清河,北线才能带动区域发展。”周伟顿了顿,“他们还提到,你在刻意打压北线,是因为个人恩怨。”
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沈墨知道,下一轮交锋将决定胜负。
他看了眼桌上的军用水壶,壶底的弹痕在台灯下泛着冷光。这场战役,他必须赢。
不仅为了姐夫,更为了这座城市应有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