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办公室，沈墨在物流地图前站了整整四个小时。红色蓝色的标记线纵横交错，最终在他脑海中编织出一个全新的图案。
清晨的协调会上，他带来的不是妥协方案，而是一张全新的规划图。
“既然现有物流枢纽难以共享，”沈墨将图纸铺在会议桌中央，“我们何不共建一个新的？”
图纸上，清临大桥北侧的一片滩涂地被圈了出来，标注着“双城物流中心（规划）”。这个位置恰好在两市的交界处，距离现有的清河物流枢纽十五公里，离临港港口二十公里。
郑国涛俯身细看，眼中闪过惊诧：“新建？”
“对。”沈墨的激光笔点在规划图上，“由产业基金牵头投资，两地政府以土地入股，吸纳社会资本参与。建成后由专业物流公司运营，对协作带企业全面开放。”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这个方案的胆识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投资规模？”郑国涛直指核心。
“初步测算二十亿。产业基金出资五亿，两地财政各出三亿，剩余九亿向社会募集。”顾晓梦适时展示资金方案。
周伟若有所思：“这片滩涂地，好像是两市的争议地块？”
“正因如此，才更适合作为协作带的象征。”沈墨切换幻灯片，“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城市，又同时属于两个城市。”
姜云帆轻轻鼓掌：“很有创意的想法。不过，”他话锋一转，“二十亿不是小数目，需要市委认真研究。”
“所以我们需要先达成共识。”沈墨看向郑国涛，“如果临港支持，清河这边我可以去做工作。”
郑国涛与周伟低声交换意见后，给出谨慎的回应：“原则支持，但需要详细的可行性报告。”
会后，沈墨立即向李政汇报。出乎意料，李政没有直接否定，而是仔细询问了每个细节。
“滩涂地确实是个好选择。”李政站在窗前，“那里开发难度大，一直闲置。但是……”
这个“但是”让沈墨心头一紧。
“二十亿的投资，光靠产业基金不够。”李政转身，“城投集团必须参与。”
沈墨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让城投参与，意味着何明将再次介入协作带的核心项目。
“我们可以设置参股上限……”
“不。”李政摆手，“要么全开放，要么不做。这是政治。”
离开李政办公室时，沈墨在走廊遇见何明。他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听说沈助理有个大计划？城投很感兴趣。”
“方案还在论证阶段。”
“论证需要专业力量。”何明微笑，“城投在物流地产方面经验丰富，可以帮忙做前期调研。”
沈墨知道，这不仅是帮忙，更是要抢占先机。
当晚，沈墨约周伟在“清源居”见面。茶香氤氲中，周伟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
“郑主任私下表示，如果这个项目能成，临港愿意在税收分成上做出让步。”
这是个重要的筹码。沈墨沉思片刻：“但要快。何明已经行动了。”
“还有个问题。”周伟压低声音，“那片滩涂地虽然争议已久，但据说省里有过开发意向。要不要先探探口风？”
这句话提醒了沈墨。他立即让顾晓梦查询相关资料，果然发现省发改委三年前曾规划在那里建设“区域物流枢纽”，后因两市争执不下而搁置。
这个发现让方案有了更充分的理由。
第二天，沈墨调整方案，将“双城物流中心”与省里的原有规划挂钩，强调这是“落实省级战略的具体举措”。
汇报材料准备完毕时，已是深夜。沈墨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远处那片沉睡的滩涂地。那里荒草丛生，却可能成为打破僵局的关键。
顾晓梦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倦意：“刚收到消息，城投集团已经组织专家团队去滩涂地勘察了。”
“意料之中。”沈墨语气平静，“让他们勘察吧。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他拿起那个军用水壶，壶身的弹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老赵若在，会明白他此刻的选择——治水不能只堵不疏，当旧河道无法满足需要时，就要开辟新河道。
而开辟新河道，注定要触动原有的生态。
手机响起，是许半夏：“需要我研究下滩涂地的权属问题吗？”
“暂时不用。”沈墨回答，“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他要知道，在这盘棋上，每个人会如何落子。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次第熄灭。但沈墨知道，在某些办公室里，一定还有人像他一样，在为这片滩涂地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