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渊者”号如同一柄沉默的利刃,切开墨蓝色的海面,朝着那个突兀的求救信号坐标全速前进。公海之上,天高云阔,阳光洒在甲板上,却驱不散弥漫在船舱内的凝重气氛。
船长,那位名叫雷毅的老航海,亲自掌舵,布满老茧的手稳如磐石。几名核心船员各司其职,监控着声呐、雷达和各类传感器,不敢有丝毫懈怠。这片海域看似平静,但那个求救信号本身就预示着不寻常。
陆寒琛和沈墨站在舰桥,目光紧盯着前方海面以及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
“距离目标坐标还有五海里。”雷毅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声呐扫描显示,前方海域存在一个微小的、非自然漂浮物,体积不大,反射信号很弱。”
“放大图像。”陆寒琛命令道。
主屏幕上,经过增强处理的图像显示出来——那是一个长约三米、直径约一米的圆柱状物体,通体哑光黑,部分外壳似乎有烧灼和撞击的痕迹,正随着海浪无声地起伏。它不像普通的船只残骸,更像某种……逃生舱或者小型探测器的残骸。
“就是它发出的信号?”沈墨蹙眉。这个物体太小了,不像能容纳长期生存设备的样子。
“信号源确认来自于该物体。”技术船员汇报,“但信号非常微弱,且断断续续,可能是内置电源即将耗尽。”
“靠过去,保持安全距离。准备打捞作业。”陆寒琛下令。在公海上,任何未知物体都可能隐藏着危险。
“探渊者”号缓缓靠近,专业的机械臂从船舷侧方伸出,小心翼翼地夹住了那个漂浮的圆柱体。将其打捞上甲板后,众人看得更清楚了。这确实像一个微型潜艇或逃生舱,但设计风格与目前任何已知国家的科技都不同,线条流畅而怪异,接口也是非标准的。
舱门紧闭,没有任何窗户。外壳上除了烧灼痕迹,还有几道深深的、仿佛被巨大力量撕裂的凹痕。
“没有生命迹象。”沈墨通过外部传感器扫描后确认。
陆寒琛示意船员退开,他和沈墨穿上简易防护服,走近这个沉默的残骸。他尝试在舱门侧面找到一个隐藏的控制面板,手指在上面几个看似装饰的凸起上按特定顺序划过——这是他从父亲遗留的一些零散笔记中看到的、关于某些极端保密机构设备的应急开启方式之一。
“咔……”
一声轻微的气密泄压声响起,舱门缓缓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金属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略带甜腥的有机质气味飘散出来。
舱内空间极其狭小,只能容纳一个人蜷缩其中。而此刻,里面确实有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
他穿着灰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连体制服,身体蜷缩在座椅上,低垂着头,早已失去了生命气息。尸体没有明显外伤,但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嘴唇发绀,表情凝固在一种极致的惊恐与痛苦中,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在他的右手边,固定着一个小型的控制台,屏幕上已经碎裂黑屏。而在他的左手,则紧紧攥着一个巴掌大小、银白色的金属盒子,盒子一角有一个细小的接口,正在以极其微弱的频率闪烁着红光——正是求救信号的来源。
陆寒琛小心地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取下了那个金属盒。盒子很轻,密封性极好。
“先带回实验室分析。”他沉声道。
残骸和尸体被妥善隔离安置。“探渊者”号调转方向,朝着原定的“苗圃”坐标继续航行,但速度放缓,以便船上临时搭建的小型实验室进行分析。
实验室内,陆寒琛尝试了多种接口,终于用一种特殊的多功能连接线成功读取了金属盒。里面存储的数据量不大,但加密等级极高。
经过数小时的破解,一段残缺的日志和几张模糊的图片被提取出来。
日志文件同样充斥着干扰杂音,一个年轻、充满恐惧的男声断断续续地记录着:
【……逃出来了……从‘花园’……我们不被允许离开……名单之外……都是消耗品……】
【……它们醒了……看守者……不再是程序……是活生生的……噩梦……吞噬……同化……】
【……安德森试图反抗……被……被它们……融化了……就在我眼前……】
【……我必须把数据送出去……‘园丁’不是在培育……是在……献祭……为了唤醒更古老的……】
【……坐标……‘苗圃’只是外壳……真正的……在下面……更深……小心……它们……能感知……意识……】
日志在这里被剧烈的干扰噪音淹没,最后只剩下绝望的喘息和一声短促的尖叫。
那几张模糊的图片,更像是惊恐之下仓促拍摄。一张显示的是某种巨大的、布满了蠕动生物组织和机械结构的腔体内部,幽暗而恐怖;另一张,则捕捉到了一个扭曲的、半机械半生物的恐怖影子,正从阴影中扑出!
尽管图像模糊,但那影子的轮廓,与沈墨和陆寒琛在深海设施以及陆家老宅遭遇的“稻草人”载体,有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相似性,但又似乎……更加原始,更加具有生物活性。
“名单之外……消耗品……看守者……融化……献祭……”沈墨重复着这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词语。这个死去的逃亡者,来自“永恒花园”,他揭示了那里远比想象中更可怕的真相——那不仅仅是一个基地,更像是一个……活的祭坛?而“园丁”的目的,似乎是利用“名单”上的人(可能是被选中的意识体?),去唤醒某种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
“它们醒了”,指的或许就是这些原本可能是程序或机械的“看守者”,获得了某种诡异的“生命”?
陆寒琛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父亲警告过“园丁”的疯狂,但眼前这些信息表明,其疯狂程度可能远超预估。
他调出海图,将死者提供的坐标与陆明远给出的“苗圃”坐标进行叠加。
“两个坐标位置非常接近,几乎重叠。”他指着屏幕,“但这个逃亡者说,‘苗圃’只是外壳,真正的核心在下面,更深的地方。”
他看向沈墨,眼神凝重如铁:
“我们可能不仅仅是要潜入一个基地。我们可能要面对的,是一个……活着的,并且正在‘苏醒’的深渊。”
就在这时,雷毅船长急促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陆先生!声呐侦测到多个高速水下目标,正从不同方向朝我们接近!速度……极快!不是已知的任何舰艇或生物信号!”
“探渊者”号的被动声呐显示屏上,数个代表着高速物体的光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从深海幽暗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