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通讯器里，顾影的声音带着电波干扰的细微杂音，更添几分紧迫。
“‘零’，你的判断？”顾影追问。局势瞬息万变，沈墨作为一线人员，她的决策至关重要。
沈墨的目光再次扫过屏幕上那封【最终的礼物与责任】。母亲苏予的良苦用心，陆寒琛可能一无所知，而“守护者协议”一旦激活，后果难以预料，可能是拯救，也可能是毁灭。
“头儿，”沈墨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大脑却在飞速权衡，“‘守护者协议’是最后的底牌，绝不能轻易动用，尤其是在情况不明，且有第三方势力介入的情况下。我需要先确定陆寒琛的情况，以及这个‘第三方’的真正目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斩钉截铁：“另外，我要‘摆渡人’的所有已知信息，立刻传给我。”
“可以。信息已加密传输。‘零’，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络。”顾影没有多言，信任她的判断。
通讯中断。
沈墨立刻行动起来。她首先彻底清除了自己在这台电脑上所有的操作痕迹，包括解密过程和下载的文件，只将【最终的礼物与责任】的核心摘要和“守护者协议”的激活接口说明，加密后存入一个物理隔离的微型存储器，贴身藏好。原件则被她用最高级别的数据粉碎算法彻底抹除，如同从未存在过。
她知道，这栋老宅也未必安全。必须尽快离开。
她迅速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物品，然后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栋充满秘密的白色小楼，融入了外面的林荫道。
她没有直接联系陆寒琛，而是在路边用备用加密手机，接入了一个公共网络节点，利用多层跳板，匿名潜入了星烁科技的外部网络防御态势感知平台——这是她之前研究“天盾”系统时留下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观察后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凛。
代表攻击流量的红色警报几乎覆盖了整个全球地图，攻击源如同喷发的火山，从世界多个角落同时涌向星烁的核心服务器。数据包的凶猛程度、攻击模式的复杂性和协同性，确实远超一般黑客组织，带有明显的、训练有素的国家级攻击特征。
但奇怪的是，这些攻击虽然猛烈，却似乎……留有余地？它们像一群狂暴的巨兽，疯狂撞击着“天盾”系统的外壳，撕咬着外围防线，却并没有立刻动用最致命的、旨在瞬间摧毁核心的“杀手锏”。
更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佯攻？或者，是某种测试和施压？
沈墨的眉头紧紧蹙起。这不符合逻辑。如果真是某个国家力量想要夺取“潘多拉”，绝不会采用这种效率低下的方式。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尝试追踪几个主要攻击源的真正跳板起点和指挥节点。对方的反追踪手段极其高明，路径被掩盖在层层加密和虚假流量之中。
然而，在无数次失败尝试后，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庞大攻击数据淹没的异常信号特征。这个特征……她似乎在国安部内部一份关于某个已解散的、极度危险的跨国私人军事与科技公司（pmc）的绝密档案中见过！
那个pmc，代号“涅墨西斯”（Nemesis，复仇女神），以承接各种灰色地带的“脏活”和追求极端科技而臭名昭着，数年前因一次重大事故而被多国联合制裁并表面解散，但其核心成员和技术据说流入了地下。
如果是“涅墨西斯”……他们的目的就不是简单的窃取或破坏。他们更可能是在评估“潘多拉”的防御极限，测试其性能，甚至……想逼出什么东西？
逼出……“守护者协议”？！
沈墨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难道这个第三方势力，也知道“守护者”的存在？他们的目标，是那个最终的“枷锁”？
就在这时，态势感知平台上，代表星烁核心数据库的区域，突然爆发出一次异常剧烈的、短促的数据震荡！震荡的模式非常奇特，不像外部攻击，更像是由内部触发的、一次高强度的……自检和权限重置？
紧接着，所有凶猛的外部攻击，如同潮水般，在几秒钟内迅速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球地图上的红色警报渐渐平息，只剩下星烁内部系统修复和善后的数据流在闪烁。
结束了？
不，这太诡异了！
沈墨立刻尝试切入星烁的内部通讯频道（非核心频段），里面一片混乱，技术人员劫后余生的庆幸、对突然撤退的攻击的困惑、以及各种修复指令交织在一起。
她没有听到陆寒琛的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立刻动用了一个更高风险的权限，尝试定位陆寒琛的私人手机信号（非通常号码）。信号显示，他仍在星烁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区域。
但他为什么不发声？以他的性格，在击退（或者说，对方主动撤退）如此规模的攻击后，不可能不第一时间稳定军心。
除非……他遇到了别的麻烦？或者，他发现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沈墨不再犹豫，清理掉所有网络痕迹，断开连接。她必须立刻去星烁大厦。
就在她准备动身时，那个贴身的加密通讯器再次震动。是顾影。
“‘零’，新情况。我们刚刚破译了‘暗夜’次级通讯中关于‘摆渡人’的更多信息碎片。”顾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这个代号，并非指一个人，而是指一个……双向渗透计划。‘暗夜’内部，似乎很早以前，就有人反向潜入了‘涅墨西斯’，并且……可能也存在于星烁内部，甚至更高层面。”
双向渗透？！“摆渡人”是一个计划？！
沈墨的呼吸一滞。
所以，这场混乱的漩涡里，“暗夜”并非单纯的执行者，他们内部有派系，有计划，甚至可能有人在利用“涅墨西斯”和当前的危机？
而星烁内部……还有“摆渡人”？
她想起李锐，想起那个退走的“管家”，想起“潘多拉”底层那个诡异的硬件后门……难道都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另外，”顾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带着一丝急切，“我们监测到陆寒琛的私人加密线路在攻击结束后，有一个极短暂的、向外发出的非标准信号脉冲，接收方地址无法追踪。信号内容加密等级极高，我们无法破解，但信号特征……与你刚才提到的‘涅墨西斯’档案中的某个通讯特征，有百分之七十三的吻合度。”
什么？！
陆寒琛在攻击结束后，主动向疑似“涅墨西斯”的方位发送了加密信息？！
这怎么可能？！
他是被迫的？还是……他本身就与这个第三方势力有联系？
沈墨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一个更深、更冷的冰窟。她之前对陆寒琛建立起的那么一点点脆弱的信任，在这一刻再次变得摇摇欲坠。
母亲是“夜影”的决裂者，却可能留下了制约AI的终极武器；儿子是“潘多拉”的守护者，却可能在与更危险的第三方势力秘密通讯……
陆家的水，到底有多深？
她站在街边，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去星烁大厦，直面陆寒琛，质问那个信号？
还是……暂时避开，继续在暗处调查，查明“摆渡人”计划和“涅墨西斯”的真正目的？
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导向不同的结局，也可能踏入更致命的陷阱。
沈墨抬起头，看向星烁大厦那高耸入云的尖端，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她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