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腥气漫进灯塔时,沈盐正在给第七十三封信缄口。她盯着火漆上渐渐凝固的海浪纹章,恍惚想起父亲总说七十三是个魔数——就像那个永远停在2005年的台风夜,父亲将最后封信塞进漂流瓶,浪花打湿他挽到肘部的袖管。
盐姑娘,邮差说今日有你的海运包裹。老灯塔员在楼下喊,是从卡萨布兰卡来的,箱子沉得很!
沈盐的拆信刀停在半空。自从父亲随科考船失踪,她就再没收到过海外来信。那个总爱用各港口邮戳给她寄明信片的男人,连葬礼都只等回空荡荡的衣冠冢。
木箱撬开时涌出浓烈的海腥味。里面塞满用油布包裹的信件,每封都盖着不同港口的邮戳,最早可追溯到2001年——父亲失踪前四年。最底层的铁盒里,躺着只布满藤壶的玻璃瓶,瓶中信写着:给小盐:当收到第七十三封来自海的信时,来老地方。
老地方...沈盐摩挲着父亲惯用的蓝墨水痕迹。她突然冲向阁楼,在父亲的海图桌暗格里找到航海日志。紫外线灯下,最后几页浮现密密麻麻的坐标,全部指向同一片无名海域。
暴风雨来临前,沈盐租了条小艇出海。按坐标驶到预定地点时,发动机突然熄火。她在船舱底部发现父亲刻的字:盐,往下看。
潜下水的那一刻,沈盐看见了——沉船!那艘本该葬身马里亚纳海沟的探索者号,此刻静静躺在二十米深的海床上,船身覆着珊瑚与海藻。当她游近驾驶舱时,惊见里面堆满密封的标本箱,箱体印着某跨国海洋公司的logo。
回到岸上,沈盐连夜检测标本箱照片。放大镜显示箱内根本不是科研标本,而是各种濒危海洋生物!父亲的字迹在照片边缘颤抖:他们借科考之名走私...我被困在...
次日清晨,有个穿白西装的男人来访。沈小姐,令尊的遗物该物归原主了。他递来父亲的金丝眼镜,镜腿刻着S.Y有些真相,不如永远沉在海里。
沈盐突然抓起桌上的盐罐撒向对方。男人惨叫遮眼时,她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刺青——与标本箱上的logo一模一样!
父亲没有死。她直视对方,你们把他困在了什么地方。
男人冷笑:聪明。但告诉你又如何?整个海事局都是我们的人。
深夜,沈盐带着所有证据潜回沉船点。她在船尾发现新焊接的密室,割开门锁时,氧气瓶突然报警。危急时刻,她摸到父亲常说的第七十三处安全点—舵轮下的暗格,里面藏着微型氧气罐和一张字条:盐,去灯塔。
暴风雨中,沈盐挣扎着游回海面。灯塔的光柱穿透雨幕,她看见顶楼有人挥舞信号旗——是父亲当年教她的求救密码!
破门而入时,老灯塔员正烧着文件。等你很久了。他举枪转身,你父亲就是太固执,非要记录什么生态数据...
枪响的瞬间,沈盐按下父亲设计的机关。灯塔透镜突然转向,强光聚焦点燃了文件堆,火势瞬间吞没老灯塔员。在他惨叫倒地时,沈盐看见他后颈露出与白西装男相同的刺青。
晨曦中,沈盐在灯塔密室找到父亲。老人被铁链锁在仪器台前,三年囚禁让他白发苍苍,却仍在记录走私船的行踪。盐...他虚弱地笑,我知道你会破解那些信。
海岸警卫队赶来时,父女俩正并肩坐在灯塔台阶上。父亲指着天边的霞光:每封信都藏着坐标,我算准洋流要三年才能把它们送到你手里。
沈盐从怀里掏出第七十三封信。火漆早已被海水泡软,露出里面真正的纸条:给小盐:当真相太重时,记得海水永远比泪水咸。
从此海边多了个传奇:每个暴风雨夜,灯塔都会射出特殊的信号光。渔民们说那是在给所有迷航的真相指引方向,就像沈盐总在信封上画的那道海浪纹,永远朝着黎明的方向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