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第一次见到那只黑猫,是在殡仪馆值夜班的凌晨三点。
她正在整理次日火化的遗体资料,忽然听见停尸间传来抓挠声。推门查看时,一只通体漆黑的猫正蹲在7号停尸台上,金绿色的竖瞳直勾勾盯着她。更诡异的是,台面上本该躺着昨天送来的车祸死者,此刻却空空如也——只剩几缕黑色猫毛黏在裹尸袋的拉链上。
又跑出来了?
身后响起沙哑的声音。唐夜转身,看见守夜人老徐拎着捕猫网站在走廊。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腕上,有道与猫毛同样漆黑的抓痕。
这猫......
吃死人长大的。老徐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二十年前殡仪馆改建时就跟着我,专挑横死的人下手。
唐夜的手在背后悄悄按下录音笔。三个月前她潜入这家殡仪馆,就是为了调查姐姐唐晓的失踪案——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就是姐姐作为实习护士来送遗体,却再没从停尸间出来。
第二天整理档案时,唐夜发现近五年有九起遗体失踪事件,都发生在满月夜,且遗体脚踝都有相同的Y型解剖痕迹。更蹊跷的是,所有案件记录都被人为撕去了关键页。
满月夜,唐夜故意在停尸间留下缝隙。子夜时分,黑猫如约而至。它绕着她转了三圈,突然跃向通风管道。唐夜追上去,在管道拐角处发现个暗门,推开后是段向下的螺旋楼梯——这根本不在殡仪馆的平面图上。
楼梯尽头是个圆形地下室,墙上挂满福尔马林浸泡的器官标本。中央手术台上,老徐正俯身操作着什么。唐夜借着月光看清了:台上躺着昨天失踪的车祸死者,而老徐手中不是手术刀,是根长满倒刺的黑色,正从死者咽喉处抽出一团发光的物质。
来得正好。老徐头也不回,你姐姐当年也在这个点闯进来。
唐夜抄起标本瓶砸过去。福尔马林液体泼洒中,她看清了老徐的真容——那张苍老的人皮正在脱落,露出下面覆盖着短黑毛的兽形躯体。
我们一族靠吞食死亡记忆为生。怪物舔着爪子,你姐姐的滋味尤其鲜美,她见过太多临终画面......
黑猫突然从阴影扑出,利爪划过怪物眼睛。唐夜趁机掀翻手术台,发现台下堆着数十个玻璃瓶,每个都装着发光雾状体。其中一个瓶子上贴着的标签,里面的雾气正剧烈翻涌。
怪物咆哮着冲来时,唐夜抓起玻璃瓶砸向地面。雾气腾起的瞬间,她看见姐姐最后的记忆:老徐的真实形态,地下室的秘密,以及——最关键的是姐姐藏在值班室地板下的日记本位置。
黑猫叼来日记本时,怪物已经掐住唐夜的脖子。她奋力翻开最后一页,上面是姐姐潦草的笔迹:它们怕盐!值班室储物柜有腌尸用的......
唐夜一脚踹向墙边的盐罐。雪白颗粒瀑布般倾泻而下,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黑猫趁机跃上它后背,利爪精准插入颈椎——就像专业解剖师打开尸体的第一节脊椎。
黎明前,唐夜将最后一瓶死亡记忆埋葬在殡仪馆后院。黑猫蹲在墓碑般的石头上,突然开口说话:你姐姐用自己换了一个秘密——那怪物吃了她,却也继承了她的记忆。
唐夜这才明白,为什么怪物能准确模仿老徐的笔迹,为什么它知道值班室所有习惯——那些都是姐姐生前的生活细节。
现在它死了,记忆该物归原主。黑猫的尾巴尖指向东方。晨光中,一缕薄雾从怪物溶解的残骸升起,缓缓形成唐晓的轮廓,对妹妹做了个的手势,然后随着第一缕阳光消散。
殡仪馆的档案显示,老徐三天前就已猝死在值班室。警方在地下室发现大量失踪遗体残骸,却怎么也找不到唐夜描述的那只黑猫。
只有唐夜知道,每当满月夜,总会有个穿黑裙的女人坐在殡仪馆屋顶。她脚边蹲着只金绿色眼睛的黑猫,一人一猫的剪影,像极了守夜人与他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