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莉莉的小黄伞上跳踢踏舞时,她发现了篱笆下的洞。洞口被狗尾巴草挡着,雨水顺着草茎滑进洞里,像给小门帘串了水晶珠子。莉莉蹲下来,雨靴踩进泥坑,“噗叽”一声,惊飞了趴在蒲公英上的蜗牛先生。
“对不起呀!”莉莉小声说,蜗牛先生慢悠悠举起触角,背着小房子挪进洞里。洞的那边飘来湿漉漉的甜香,像外婆烤焦的苹果派混着青草汁的味道。
莉莉把伞卡在树杈上,像只小鼹鼠钻了过去。雨丝突然变细了,空气里浮动着千万颗闪光的尘埃——原来每滴雨都裹着太阳藏起来的碎金子。她踮脚去够,碎金却钻进她的麻花辫里不见了。
花园里静悄悄的。番茄藤蜷在竹架上打盹,红果子裹着雨珠被,露出圆鼓鼓的肚皮。莉莉伸出食指碰了碰最胖的那颗,果子“咕噜”转了个身,雨珠滚下来,正好砸中偷看的小蚂蚁。
“给你当小船!”莉莉把落叶推到水洼里。小蚂蚁晃着触角爬上船,举着面包屑当桅杆。水洼突然漾起波纹,是屋檐滴下的雨在学跳水,银亮的水花溅湿了莉莉的蝴蝶结。
老梨树底下藏着宝座——其实是倒扣的破瓦罐。莉莉坐上去当女王,给蒲公英戴紫苑花编的皇冠。风婆婆路过吹了口气,蒲公英士兵就乘着降落伞去远征,绒毛粘在莉莉鼻尖痒痒的。
“阿嚏!”喷嚏惊醒了石头缝里的西瓜虫。它滚成小球骨碌碌逃,撞翻了蜗牛先生的下午茶——半片沾雨的玫瑰花瓣。蜗牛先生不生气,慢吞吞挪到莉莉雨靴边,用黏液画了颗歪歪的心。
雨停了。云缝里漏下的阳光像蜂蜜,把水洼染成金盘子。莉莉发现墙根有片会动的叶子!她屏住呼吸掀开叶子,三只小蘑菇正顶着棕色的斗篷开大会。最小的蘑菇戴着露珠项链,看见莉莉,“哧溜”钻回苔藓地毯下面。
“别怕呀!”莉莉掏出兜里的草莓糖。糖纸在阳光下变成红宝石,她小心摆在苔藓上。等啊等,小蘑菇的斗篷悄悄顶开苔藓,露珠项链晃呀晃,终于碰了碰糖纸。这时阳光突然挪了位置,糖纸的投影在青砖墙上变成跳舞的小仙女。
花园尽头有扇生锈的铁门。莉莉踮脚够门栓时,铁门“吱呀”唱起歌。门后站着棵害羞的含羞草,莉莉的呼吸刚碰到它,小叶子就“唰”地合拢,变成好多绿色的小月亮。
“送你个秘密!”莉莉把狗尾巴草编的戒指套在含羞草枝桠上。晚霞给戒指镀了金边时,小叶子忽然张开一条缝,露出米粒大的花苞,像抿着嘴偷笑。
天边滚来闷雷。莉莉跑回篱笆洞,发现伞柄上缠着常春藤送的项链——用紫藤花和雨珠串的。她钻过洞时,蜗牛先生正举着新捡的蓝玻璃珠当路灯。
晚饭时莉莉手舞足蹈:“番茄会翻身!蘑菇戴项链!”妈妈笑着擦掉她颊边的泥:“又去老布朗先生的花园啦?他春天播的种子,现在该发芽了。”
雨又下了。莉莉跪在窗台前,呵气画了颗心。水汽凝成的小溪流啊流,载着橡皮小鸭游过玻璃。突然,她看见花园铁门边——月光照亮了一株细弱的绿芽,芽尖顶着水珠,在雨里轻轻点头,像在说晚安。
莉莉把草莓籽埋进酸奶盒。月光给种子盖好银被子时,窗玻璃上的橡皮鸭游到了花园方向。雨滴敲着催眠曲,莉莉梦见自己变成小蘑菇,戴着露珠项链,和蜗牛先生分一颗永远吃不完的草莓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