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拆开快递盒时,一只毛绒熊玩偶正歪着头看她。
棕色的绒毛有些陈旧,左眼纽扣缝线松动,肚子上还打着补丁。这显然不是她在二手交易平台看到的那个九成新正版泰迪熊。林小满抓起手机准备投诉,突然发现玩偶的右爪攥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请每天喂我一勺可可粉。——你的萌熊可可
什么恶作剧...林小满嘟囔着戳了戳玩偶的鼻子。就在这时,熊掌突然动了一下。
她尖叫着后退,撞翻了茶几上的马克杯。棕色液体泼在玩偶身上,绒毛立刻像海绵般吸收着咖啡,补丁处的针脚开始泛出奇异的光泽。更可怕的是,玩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转眼就从巴掌大变成了半人高。
谢啦!毛绒熊伸了个懒腰,纽扣眼睛滴溜溜转,三年没喝到咖啡,差点永远当个摆件。
林小满的膝盖撞到电视柜才确认不是做梦。眼前这只泰迪熊不仅会动会说话,肚皮上的补丁还绣着两个字,针脚歪歪扭扭像小孩的手笔。
你...是AI玩具?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传来真实的绒毛触感。
我是被施了魔法的绅士熊。可可弯腰行礼,结果头重脚轻栽了个跟头,需要可可粉维持活力。上任主人搬家时把我忘在阁楼,幸好被你买...
它突然噤声,鼻子抽动着转向厨房。林小满这才想起自己正在烤布朗尼,烤箱计时器刚好响起。
五分钟后,可可抱着比它还大的蛋糕啃得满脸巧克力酱。林小满发现它吃相和孩子如出一辙——会用爪子抹脸,会把不喜欢吃的核桃仁挑出来堆在餐巾纸上,还会偷偷把巧克力酱蹭到后背绒毛上藏起来。
所以你真是魔法生物?林小满用湿巾擦着熊嘴,像《玩具总动员》那样?
可可的耳朵耷拉下来:我是愿望熊。孩子真心许愿时,玩具就会暂时活过来。它指着肚皮上的补丁,这是小主人给我缝的。她叫苗苗,总说可可要永远陪着我...
熊爪无意识地揉着补丁。林小满突然想起交易页面卖家Id就叫苗苗妈妈,商品描述写着女儿最爱的玩具,现因出国求学转让。
深夜,林小满被窸窣声惊醒。客厅里,可可正踮脚够书架顶层的相框——里面是她和妹妹的合影。五年前那场空难后,林小满就把妹妹的遗物全锁进了储物间。
苗苗说,藏起来的照片最伤心。可可不知何时来到床边,绒毛沾满月光,你和妹妹也约定过永远吗?
林小满的指甲陷进掌心。她确实承诺过要带妹妹去迪士尼,要教她烤舒芙蕾,要当她婚礼的花童...所有都停在了妹妹十二岁那年。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被浓郁的可可香唤醒。厨房里,可可正站在小板凳上搅拌面糊,操作台洒满糖霜像下过雪。更惊人的是,它脖子上系着妹妹的碎花围裙——那明明锁在储物间最底层。
魔法啦。可可得意地晃着勺子,不过开门还得靠你——昨晚说梦话喊了十二次储物间密码。
舒芙蕾在烤箱里膨胀的间隙,可可从绒毛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游乐园门票。林小满瞬间泪如雨下——那是她买给妹妹的十四岁生日礼物,过期日期就在空难后一周。
苗苗的最后一晚,我帮她给妈妈画了三十张生日贺卡,藏在家里的每个角落。可可的纽扣眼睛映着晨光,人类总以为很长,其实抓住每个就够了。
烤箱的一声。林小满看着蓬松金黄的舒芙蕾,突然做了决定。她翻出手机,给苗苗妈妈发消息:请问能让我和您女儿视频吗?她的熊很想她...
视频接通那刻,可可的绒毛全部炸开。屏幕里的少女正在图书馆赶论文,看到画面里的毛绒熊后笔都掉了:可可?!你怎么...
它很好。林小满把镜头转向烤好的舒芙蕾,还会做甜点了。
苗苗又哭又笑地说着对不起,可可则把脸贴在屏幕上蹭。林小满悄悄退出画面,听见少女哽咽着问:那个...能让我看看你的补丁吗?
阳光穿过厨房窗户,照在可可肚皮上歪歪扭扭的二字。补丁边缘泛着微光,像被融化的巧克力镀了金边。林小满突然明白,所谓魔法不过是爱的另一种形态——它藏在过期的游乐园票里,在烤焦的舒芙蕾中,在孩童稚嫩的针脚间,永远笨拙,永远甜蜜。
当晚,可可缩回玩偶尺寸,安静地坐在床头。林小满小心地往它爪心倒了一勺可可粉:这样够吗?
够用很久啦。可可的纽扣眼睛闪闪发亮,毕竟最棒的魔法原料是...
它突然扑上来给了个熊抱,绒毛蹭得林小满发痒。储物间的门敞开着,妹妹的相框摆在餐桌上,旁边是两张新买的迪士尼门票。夜风掀起窗帘时,林小满听见极轻的耳语:
被记住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