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站在悬崖边,看着脚下翻滚的云海。这是她连续第十个清晨来到这座无名山峰,等待那个据说只出现在雾旬时节的奇迹。山脚下的村民告诉她,每年农历十月上旬,当晨雾最浓的时候,第一缕阳光会穿透云层,在悬崖上投射出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手表显示五点四十分,离日出还有二十分钟。江雾裹紧身上的冲锋衣,呼出的白气很快被潮湿的雾气吞噬。三年前,她姐姐江曦就是在这个位置失踪的。搜救队找了整整一个月,只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找到了她的相机,里面最后一张照片拍到了某种无法解释的光影——像是另一个维度的入口。
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降到不足五米。江雾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在乳白色的雾气中划出一道模糊的通道。她小心地向前挪动,直到靴子碰到悬崖边缘松动的碎石。就是这里,姐姐最后站立的地方。
五点五十五分,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江雾关掉手电,屏住呼吸。传说只有保持绝对安静的人才能看到曦光。雾气在她周围流动,像有生命的实体。突然,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她面前的雾墙。
第一缕阳光就在这时穿透云层。
金色的光线像液体一样倾泻而下,在悬崖前的空地上投射出一个倒置的山峰轮廓。那不是这座山的影子——倒影中的山峰更加陡峭,山顶有一座水晶般的塔楼,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更不可思议的是,影子中有人影移动,微小但清晰,仿佛那个世界真实存在。
江雾下意识向前一步,靴子踢落几块碎石。就在这瞬间,影子开始扭曲,水晶塔楼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样坍塌。她急忙后退,影子又恢复了原状。现在她明白了——观察者的存在会影响这个投影的稳定性。
姐......她轻声呼唤,声音立刻被雾气吸收。影子世界里的行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其中一个身影停下脚步,转向悬崖方向。即使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江雾也能认出那个姿势——江曦总是那样微微侧头,右手不自觉地卷着发梢。
阳光越来越强,影子开始变淡。江雾顾不得思考,从背包里取出姐姐的相机,迅速拍下眼前的景象。就在快门声响起的刹那,整个投影剧烈震动,水晶塔楼彻底崩塌,所有影子人四散奔逃。只有那个酷似江曦的身影站在原地,向她伸出手。
雾气突然变得冰冷刺骨。江雾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凝结了一层白霜,而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身蔓延。更可怕的是,她无法移动了,仿佛被冻在了空气中。白霜覆盖到胸口时,她看到影子江曦露出惊恐的表情,拼命摇头。
最后一刻,江雾用尽全身力气将相机抛向悬崖外。白霜瞬间碎裂,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阳光完全驱散了雾气,悬崖前空无一物,只有远处连绵的群山。
回到村里,江雾把相机内存卡插入电脑。最后一张照片让她浑身发抖——画面里没有悬崖,没有云海,只有一个水晶塔楼林立的世界。照片一角,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逃跑,从那件熟悉的红色冲锋衣来看,分明是她自己。
第二天清晨,村民们发现江雾的帐篷空空如也,睡袋冰冷,显然整夜无人使用。悬崖边上放着那台相机,镜头对准东方,等待下一场雾旬曦光。而在山脚下的祠堂里,供奉失踪者的牌位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崭新的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名字:江曦、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