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街巷像一张被时间揉皱的地图,狭窄、曲折,却又充满生机。
高志豪和宋晓倩低着头,混在人流中。他们避开主干道,专挑那些地图上都难以辨认的小巷穿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潮湿的霉味和垃圾的酸腐味,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城市气息。
根据记忆中的坐标,他们来到了一片更为破败的区域。这里的房屋墙壁斑驳,窗户用木板钉死,街角的公告栏上贴满了早已褪色的招租和拆迁通知。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高志豪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他们在一栋看似废弃的三层小楼前找到了目标。
“衣”——一块歪斜的木牌上,只有这一个字,仿佛是某个名字的缩写,又像是一种宣言。
门口的卷帘门半拉着,里面透出微弱的黄光。
高志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他看了宋晓倩一眼,后者点点头,眼中有紧张,也有决心。
他们弯腰钻了进去。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布料、皮革和淡淡的樟脑丸气味。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半成品衣物,缝纫机静静地立在一旁,像一头沉睡的老兽。
柜台后,一个戴着老花镜的瘦小老头正低头翻看着一本厚厚的账簿。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而深邃。
“找谁?”他的声音沙哑而缓慢。
高志豪走上前,压低声音,说出了暗号:“高师傅订的料子,赶上下雨天了,来问问工期。”
裁缝的手指微微一顿,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门口,拉下卷帘门,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跟我来。”他转身,向里屋走去。
里屋比外间更小,更暗。一张巨大的工作台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上面铺着一张复杂的城市地图,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标记像蜘蛛网一样覆盖其上。
裁缝走到地图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放大镜,仔细地在地图上寻找着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在高志豪和宋晓倩身上扫过。
“高飞远的儿子?”他问道。
“是我。”高志豪直视着他,“我叫高志豪。”
裁缝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什么。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高志豪胸前的口袋上,那里正是cF卡所在的位置。
“东西带来了?”
高志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裁缝’?”
“别人都这么叫我。”他没有否认,“我只认东西,不认人。把卡给我看看。”
高志豪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胸前取出cF卡,小心地递了过去。
裁缝接过卡,用放大镜仔细检查了一番,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读卡器,将卡插了进去,连接到一台看似老旧但配置不俗的笔记本电脑上。
屏幕亮起,一串复杂的加密程序开始运行。
“这是你父亲的手笔。”裁缝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嘴角微微上扬,“他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他是为了安全。”高志豪沉声说。
“安全?”裁缝冷笑一声,“在‘公司’面前,没有绝对的安全。你们能活到现在,运气不错。”
“老周……周海平,他为了掩护我们,可能已经……”宋晓倩的声音有些哽咽。
裁缝的手指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但他很快掩饰过去,继续专注于破解程序。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裁缝的声音低沉,“我们每个人都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和三人的呼吸声。
终于,屏幕上的进度条走到了尽头。
“解开了。”裁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他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段视频和一份详细的文档。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最后信息。”裁缝将电脑转向高志豪,“你最好自己看。”
高志豪和宋晓倩凑到屏幕前,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上出现了高飞远教授的脸。他看起来比照片上更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目光依旧坚定。
“志豪,如果你们能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我知道‘公司’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因为我们触碰到了他们最核心的秘密——‘影子系统’。”
视频中的高飞远详细解释了“影子系统”的本质——一个试图预测并控制人类未来的庞大计划。他提到了数据、算法、权力,以及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词:筛选。
“他们认为人类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性是危险的。所以,他们要创造一个系统,来消除这种不确定性。”高飞远的声音变得沉重,“但你要记住,儿子,未来之所以珍贵,恰恰因为它是未知的。”
视频的最后,高飞远留下了最后的指示。
“去找‘织补者’。”他说,“‘裁缝’能帮你解开第一层面纱,但只有‘织补者’,才能告诉你最终的真相,以及如何摧毁‘影子系统’。”
视频结束,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高志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消化。宋晓倩则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全。
“‘织补者’是谁?”高志豪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一个比我更老,也更固执的家伙。”裁缝收起电脑,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他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也是‘影子系统’最初的设计者之一。”
“他会帮我们吗?”宋晓倩问。
“他会帮你父亲。”裁缝纠正道,“至于你们……他有他自己的规矩。”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高志豪站起身,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不行。”裁缝摇头,“外面到处都是‘公司’的人。你们今天不能离开这里。”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小床,“先休息。等天黑,我会想办法送你们出去。”
高志豪刚想反驳,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
节奏急促,像是某种暗号。
裁缝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找到这里了。”他低声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快,从后门走!”
他一把拉开工作台下的一个暗格,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沿着通道一直走,会看到一个梯子。上去后是隔壁的废弃仓库。”裁缝将一个新的坐标写在纸上,塞到高志豪手中,“这是‘织补者’的位置。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那你呢?”宋晓倩担忧地问。
“我老了,跑不动了。”裁缝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释然,“但我还能缝几针。”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然后走到门口。
“快走!”他回头喊道。
高志豪不再犹豫,拉着宋晓倩钻进了暗格。
通道狭窄而黑暗,他们只能匍匐前进。身后,传来了裁缝拉开卷帘门的声音,以及一声冰冷的问候。
“下午好,‘裁缝’。”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我们又见面了。”
高志豪的心猛地一沉。
是那个在废车场里,戴着墨镜的男人。
通道的尽头,梯子向上延伸,通向未知的黑暗。
新的逃亡,再次开始。
高志豪和宋晓倩从暗格钻出,进入了废弃仓库。在那里,一个名叫“鸦”的神秘黑客帮助他们摆脱了追踪。
与此同时,“裁缝”正与墨镜男周旋,他引爆了预先布置的烟雾弹,试图为高志豪他们争取更多时间。
仓库外,高志豪和宋晓倩在“鸦”的指引下,驾驶一辆隐藏的摩托逃离。途中,他们遭到无人机的攻击,“鸦”远程入侵,成功击落了无人机。
然而,当他们抵达“鸦”安排的安全屋时,却发现这里已被搜查过。此时,“鸦”的通讯也突然中断。
危机四伏,他们决定立刻动身,前往“织补者”的所在地。
废弃仓库的铁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危险。高志豪和宋晓倩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仓库内部空旷而寂静,只有灰尘在从破洞中透进来的光束里飞舞。
“这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吓了他们一跳。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一堆废弃的木箱后走了出来。他戴着兜帽,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鸦’?”高志豪试探着问。
那人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向仓库深处。“跟我来,动作快。”
他们穿过杂乱的货架和废弃的机器,来到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前。“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解码器,几下操作后,门应声而开。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狭窄楼梯,通往一个简陋的地下室。地下室里堆满了各种电子设备,几台显示器同时亮着,上面滚动着复杂的数据和代码。
“你们只有五分钟时间。”“鸦”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外面的监控已经被我干扰,但‘公司’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异常。”
“谢谢你。”高志豪真诚地说,“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已经……”
“别浪费时间说废话。”“鸦”打断他,“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离开的交通工具。”他递给高志豪一把钥匙,“在仓库后院,有一辆黑色摩托。钥匙里有定位装置,会指引你们到一个临时的安全屋。”
“那你呢?”宋晓倩问,“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的战场在这里。”“鸦”的手指依旧在键盘上飞舞,“我会尽可能地为你们争取时间。”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他们来了!”“鸦”的眼神变得锐利,“快走!从后门出去!”
高志豪不再犹豫,拉着宋晓倩冲向地下室的另一扇门。门后是一段通向地面的梯子。他们刚爬上地面,就听到仓库另一侧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是‘裁缝’!”宋晓倩惊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高志豪咬紧牙关,“我们不能回去。这是他为我们争取的时间。”
他们冲到仓库后院,果然看到一辆黑色摩托静静地停在那里。高志豪迅速启动引擎,宋晓倩跳上后座,紧紧抱住他的腰。
摩托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仓库,消失在狭窄的街巷中。
他们刚驶出几条街,天空中就传来一阵嗡鸣声。高志豪抬头一看,脸色大变——一架无人机正紧随其后。
“坐稳了!”他猛拧油门,试图甩掉无人机,但那架无人机如影随形。
突然,耳机里传来“鸦”的声音:“别慌,我来搞定它。”
几秒钟后,那架无人机突然失控,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干得漂亮!”高志豪忍不住赞叹。
“别高兴得太早。”“鸦”的声音有些急促,“他们肯定会派出更多的无人机。你们要尽快赶到安全屋。”
按照钥匙上的定位指引,他们在一栋看似废弃的公寓楼前停下。高志豪小心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带着宋晓倩进入楼内。
安全屋在四楼,是一个狭小的一居室。房间里布置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宋晓倩瘫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高志豪却没有放松警惕。他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监控设备后,才坐到桌前,取出“裁缝”给他的坐标。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织补者’。”他说,“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突然从耳机里传来,紧接着,“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警……告……他们……发现……”
话还没说完,通讯就彻底中断了。
高志豪和宋晓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宋晓倩紧张地问。
高志豪站起身,走到窗前,小心地撩起窗帘一角向外望去。街道上看似平静,但他敏锐地注意到,远处有几个可疑的身影正在四处张望。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高志豪低声说,“安全屋已经不安全了。”
他们迅速收拾好东西,刚准备离开,就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他们的门前。
高志豪和宋晓倩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高志豪,我们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我们可以谈谈。”
是墨镜男的声音!
高志豪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枪,眼神变得坚定。
“看来,我们别无选择了。”他低声说。
宋晓倩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高志豪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