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常年跑外勤的快递员制服上都会沾着的灰尘和汗渍，在他身上半点不见；鞋底更是干净得过分，仿佛刚从包装里拿出来，没沾过半点街头的泥垢。更让高志豪警觉的是，对方递纸盒时，袖口无意间撩起的瞬间，他瞥见对方手腕内侧有一道极浅的疤痕——那不是搬运货物会留下的痕迹，更像是常年握某种精密器械磨出的旧伤。
假的！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炸开，高志豪就见那“快递员”放在纸盒上的手猛地一翻，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泛着冷光的细薄金属片，像片锋利的柳叶，悄无声息地往他上衣内袋划去——那里正是他贴身藏cF卡的地方！
对方的动作快得惊人，没有丝毫预兆，连呼吸都没乱半分，显然是惯于做这种隐蔽突袭的老手。高志豪的右肩还在剧痛，根本来不及抬臂格挡，只能凭着本能猛地侧身，同时左手死死按住内袋，身体往诊桌方向撞去。
“啪！”金属片擦着他的衣料划过，发出轻微的脆响，没等“快递员”收回手，高志豪已经用左臂肘狠狠顶向对方的肋骨。那“快递员”反应极快，顺势往后一撤，脚步轻盈得像猫，不仅避开了攻击，还借着后退的力道往门口退去，没有半分恋战的意思。
“站住！”宋晓倩反应过来，立刻起身想追，手里还下意识地抓起了诊桌上的瓷杯。
“别追！”高志豪急忙低吼制止，声音因用力而有些沙哑，“他肯定有接应，出去就是陷阱！”刚才对方突袭失败后毫不纠缠，显然早规划好了退路，要是贸然追出去，指不定会撞上埋伏。
宋晓倩的脚步顿住，手里的瓷杯攥得发白，目光紧紧盯着门口——那“快递员”已经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快就听不见了。诊所的玻璃门外，街道依旧冷清，仿佛刚才那场电光火石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而一旁的老医生，自始至终都像个局外人。他依旧慢条斯理地给高志豪的绷带打结，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刚才那枚金属片、那声脆响，都只是风吹过的错觉。直到绷带最后系好，他才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紧绷的脸，淡淡说了句：“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走路看着点，下次未必只是摔伤肩膀了。”
这句话像根细针，猛地扎进高志豪和宋晓倩的心里。高志豪盯着老医生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惊讶，没有疑惑，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场突袭。他刚才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那句“下次未必只是摔伤肩膀”，是提醒，还是警告？
“医生，谢谢您。”高志豪压下心头的疑虑，伸手示意宋晓倩付钱。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刚才那个“快递员”离开后，用不了多久，更多的人可能就会找上门来。
宋晓倩立刻掏出钱包，拿出钱放在诊桌上，两人没再多说，转身快步往门口走。经过那盒“快递”时，高志豪特意看了一眼——纸盒没有任何快递单，只有一个模糊的logo，显然是伪造的。他没敢碰，谁知道里面会不会藏着追踪器或者别的东西。
推开玻璃门，风铃再次“叮铃”作响，这次却没了半分安心的感觉，反而像催命的信号。两人快步穿过街道，没敢走大路，直接拐进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两侧是老旧的居民楼，墙面上爬满了藤蔓，偶尔有窗户打开，探出个老人的脑袋，好奇地看了他们两眼，又很快缩了回去。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宋晓倩压低声音问，扶着高志豪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语气里满是困惑和焦虑，“我们从地下管网出来，到诊所才几分钟，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人追过来？”
高志豪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脚步没停，目光警惕地扫过巷子里的每一个岔口：“要么是他们预判了我们的行动——知道我们受伤会找地方处理，提前在这附近布了点；要么就是……我们身上有追踪器。”
最后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人的脚步都顿了一下。宋晓倩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追踪器？怎么会？我们从老陈工作室出来的时候，没碰过别人的东西啊！”
高志豪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想起刚才在工作室里，表妹送来的东西、老刘递过来的钥匙、甚至老陈碰过的读卡器……这些环节里，会不会有哪个地方被做了手脚？更让他后怕的是，父亲视频里提到的“影子系统”，会不会早就通过某种方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把追踪器贴在了他们身上？
“不能再走了，得立刻检查。”高志豪拉着宋晓倩，快步走到巷子深处一个废弃的杂物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堆着些旧家具，正好能挡住外面的视线。他推开门，示意宋晓倩先进去，自己则在门口警惕地望了望，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关上门，只留了一条缝隙透气。
杂物间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只有一缕阳光从窗户的破洞里照进来，照亮了空中浮动的尘埃。高志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忍着肩膀的疼痛，开始脱外套：“我们互相检查，所有东西都不能放过——衣服、手机、钥匙、钱包，甚至鞋子夹层，任何可能藏追踪器的地方都要查。”
宋晓倩也立刻开始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她先把手机拆开，取出电池和SIm卡，仔细看了看机身内部，没发现异常；又把钱包里的钱和卡片一张张拿出来，对着阳光照了照，也没看到什么异样。高志豪则检查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裤子口袋，连钥匙串上的每一个钥匙都摸了一遍，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却没感觉到任何异常的凸起。
“我的东西好像没问题。”宋晓倩皱着眉，把东西重新装回口袋，“你的呢？”
高志豪摇了摇头，心里的疑虑更重了：“我这边也没找到……难道不是追踪器？可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诊所？”
就在这时，宋晓倩的目光落在了高志豪的领口内侧——那里的布料因为刚才的侧身动作，稍微翻了起来，露出了一小截缝线。她伸手过去，指尖轻轻划过那片布料，突然顿住了：“志豪，你这里……好像有个东西。”
高志豪的心猛地一紧：“什么？”
宋晓倩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那片布料，指甲轻轻抠开缝线——那缝线比其他地方的更松，像是刻意缝上去的。随着缝线被一点点挑开，一个比米粒还小的东西从布料夹层里掉了出来，落在她的手心。
那是一个泛着银灰色金属光泽的小物件，表面光滑，只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圆点，像是信号发射器。它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却像一块烙铁，烫得宋晓倩的手微微发抖。
“是追踪器……”宋晓倩的声音带着颤音，把那东西递到高志豪面前，“这么小，缝在领口夹层里，根本看不出来。”
高志豪盯着那个追踪器，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这个追踪器是什么时候被放上去的？是在老陈的工作室？还是在更早之前，比如他们去取cF卡的时候？对方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小的东西缝在他的衣服里，可见其渗透能力有多强——他们就像被盯上的猎物，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视线里，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他伸手拿起那个追踪器，指尖能感觉到它微微的震动——显然还在工作，还在向外界发送他们的位置信息。高志豪没有丝毫犹豫，攥紧拳头，猛地将追踪器往旁边的旧木柜上砸去！
“咔嚓”一声轻响，追踪器被砸得变形，那微弱的震动也消失了。高志豪还不放心，又用鞋底狠狠踩了几下，直到它彻底变成一堆碎末，才停住脚。
“现在怎么办？”宋晓倩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安，“我们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追踪器，也联系不上老刘和老陈，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高志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恐慌没有任何用，必须尽快想办法摆脱困境。他看向杂物间的窗户——窗户对着另一条更窄的小巷，巷子里堆着些废弃的纸箱，应该能通向外面的大路。
“首先，我们再仔细检查一遍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衣服的每一个夹层、鞋子的鞋底，确保没有第二个追踪器。”高志豪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后，我们从这个窗户出去，往老城区的深处走——那里巷子多，岔路密，容易摆脱追踪。至于联系老刘和老陈……只能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用新的号码尝试联系。”
宋晓倩点了点头，刚才的慌乱渐渐褪去，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她知道，现在她不能慌，必须和高志豪一起面对眼前的困境。两人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从衣服的袖口到裤子的膝盖，从手机的外壳到钱包的夹层，连鞋子的鞋底都翻过来摸了一遍，确认没有再发现其他异常的东西。
高志豪走到窗户边，轻轻推开窗户——外面的小巷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纸箱发出的“哗啦”声。他先翻身跳了出去，落地时因为右肩的疼痛，踉跄了一下，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墙壁。然后他伸手，把宋晓倩也拉了出来。
两人落在堆满纸箱的小巷里，尽量放轻脚步，沿着巷子往里走。阳光被两侧的高楼挡住，巷子里显得有些昏暗，只有偶尔从头顶的窗户里漏下的光，照亮脚下的路。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面的巷子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菜市场——虽然已经过了早市的高峰期，但还有几个摊贩在收拾摊位，偶尔有几个居民在买菜，显得有了些烟火气。
“我们混在人群里走。”高志豪低声对宋晓倩说，“人多的地方，他们就算想动手，也会有所顾忌。”
宋晓倩点头，两人放慢脚步，装作买菜的样子，在摊位之间慢慢走。高志豪的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的人——一个收拾摊位的大妈，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大爷，一个低头看手机的年轻人……看起来都像是普通的居民，但他不敢掉以轻心，刚才那个“快递员”的伪装，已经让他明白，敌人可能就藏在这些看似无害的面孔后面。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菜市场的时候，高志豪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个推着三轮车的男人身上——那男人穿着普通的蓝色工装，戴着鸭舌帽，正低着头收拾车上的蔬菜，但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地往高志豪和宋晓倩这边瞟，而且他的三轮车停的位置，正好挡住了通往大路的出口。
高志豪的心猛地一紧。他拉了拉宋晓倩的胳膊，示意她往另一个方向走——那边有个狭窄的出口，通向一条更热闹的街道。宋晓倩立刻明白过来，跟着他往那个出口走。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出口的时候，那个推三轮车的男人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们，然后放下手里的蔬菜，快步往他们这边走来。他的动作很快，根本不像个普通的摊贩，而且他的手，正悄悄往腰间摸去——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快跑！”高志豪低喝一声，拉着宋晓倩，快步往出口冲去。他的右肩虽然还在疼，但此刻已经顾不上了，只想尽快摆脱这个可疑的男人。
那男人见他们要跑，也不再伪装，加快速度追了上来，嘴里还对着领口的耳麦低声说了句什么：“目标往南巷出口跑，请求支援！”
高志豪和宋晓倩冲出菜市场的出口，外面是一条相对热闹的街道，有不少行人在走动。他们没有停，继续往前跑，尽量往人多的地方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男人还在追，而且远处的路口，似乎有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往这边跑，显然是来支援的。
“前面有个公交站！”宋晓倩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公交站，那里有不少人在等车，“我们去那里！”
高志豪点头，两人加快速度，往公交站跑去。公交站台上，人们正围着一辆刚到站的公交车上车，显得有些拥挤。高志豪和宋晓倩挤到人群里，跟着往车上走。
身后的男人追到公交站，看着拥挤的人群，犹豫了一下——公交车马上就要关门了，他如果硬挤上来，很容易引起骚动，而且车上人多，不利于他动手。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公交车的门“嘀”的一声，关了起来，然后缓缓开动。
高志豪和宋晓倩站在公交车的后门处，透过窗户，看着那个男人站在站台上，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眼神里满是不甘。公交车渐渐驶远，把那个男人和追来的两个人甩在了后面。
两人松了一口气，靠在公交车的扶手上，大口地喘着气。高志豪的右肩因为刚才的奔跑，疼得更厉害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宋晓倩拿出纸巾，帮他擦了擦汗，眼神里满是担忧。
“暂时安全了。”高志豪喘着气说，“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们肯定还会继续追，而且这辆公交车的路线，他们说不定也能查到。”
公交车继续往前开，路过一个个站台，上上下下的人越来越多。高志豪和宋晓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高志豪的目光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街道，心里在快速思考——他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哪里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那部备用手机，而是他贴身藏着的另一部几乎不用的旧手机。他心里一动，悄悄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城西废车场，找老周。”
发信人是谁？老周又是谁？这条短信是陷阱，还是真正的帮助？高志豪看着那条短信，心里充满了疑虑。但眼下，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赌一把。
他抬头看向宋晓倩，低声说：“我们在下一站下车，去城西废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