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豪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宋兄、王妹皆为同道,若我出事,望后人能替我们查清真相。”原来父亲和王莹莹的母亲,早就认识,甚至一起调查过“烛龙”。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释然,也有愧疚——如果他能早点发现这些线索,或许王莹莹就不用背负这么多年的误解。
这时,宋晓倩的手机响了,是证监会的李处长。她接起电话,脸色渐渐变了:“什么?秦云龙在看守所里自残?还说要见高志豪?”
高志豪听到“秦云龙”三个字,眉头皱了起来。秦云龙从被带走时就一直在嘶吼自己是被冤枉的,现在又自残求见,肯定没安好心。他对宋晓倩说:“我去见他。你们留在这里,配合警察清点硬盘,注意安全。”
宋晓倩点头:“你小心点,秦云龙现在已经疯了,说不定会对你不利。”
高志豪嗯了一声,转身走向警车。坐在警车里,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秦云龙的场景。那时秦云龙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爷,拿着父亲的推荐信来找他,说想跟着他学做投资。可后来他才知道,秦云龙接近他,根本就是殷雄伟的安排,为的是打探他父亲的行踪,方便他们诬陷。
看守所的会见室里,秦云龙坐在对面,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像纸。看到高志豪进来,他突然激动起来,手铐在桌子上撞得“哐哐”响:“高志豪!你救我出去!我知道‘烛龙’的秘密!我知道他下一个要找的人是谁!”
高志豪拉过椅子坐下,声音平静:“你想说什么?如果只是想耍花样,我没兴趣听。”
秦云龙喘着气,眼神里满是恐惧:“我没耍花样!殷雄伟跟我说过,‘烛龙’有个秘密账户,里面藏着他这些年的黑钱,密码是‘烛龙’的生日!还有,‘烛龙’的下一个代理人,是百金贵集团的张副总!他早就被‘烛龙’收买了,就等着殷雄伟倒台,接手集团的业务!”
高志豪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心里却在冷笑。秦云龙现在说这些,根本不是想提供线索,而是想挑拨他和张副总之间的关系,让他陷入内斗。他太了解秦云龙了,自私、懦弱,永远只会为自己考虑。当年他父亲被诬陷时,秦云龙明明知道真相,却因为害怕殷雄伟的报复,选择了沉默;现在自己倒台了,又想靠着出卖别人来换取活命的机会。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高志豪站起身,“张副总上周就主动来找过我,把他和‘烛龙’的交易记录都交了出来。他说,他不想像殷雄伟和高建业那样,做‘烛龙’的替罪羊。”
秦云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不可能……张副总明明跟我说,他会帮我……他怎么会背叛‘烛龙’?”
“背叛?”高志豪嗤笑一声,“你和殷雄伟,不过是‘烛龙’的棋子。他需要你们的时候,会给你们一点好处;不需要了,就会像扔垃圾一样把你们扔掉。你以为你知道几个秘密,就能活命?太天真了。”
秦云龙看着高志豪,突然崩溃地哭了起来:“我错了……我不该帮殷雄伟……我不该诬陷你父亲……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更不想被‘烛龙’灭口……”
高志豪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十年前,他父亲在医院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秦云龙就在病房外,却连一句道歉都不敢说;十年后,他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却还想靠着眼泪来博取同情。高志豪转身走向门口,留下一句话:“你做的那些事,不是一句‘错了’就能抵消的。你该为你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走出看守所,阳光有些刺眼。高志豪掏出手机,给宋晓倩打了个电话,得知硬盘已经被警方查封,正在送往技术科解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刚想开车去技术科,就看到王莹莹站在不远处的路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你怎么来了?”高志豪走过去问。
王莹莹把信封递给他:“这是我母亲的日记,刚才在旧物箱里找到的。里面提到,她当年和你父亲合作,查到‘烛龙’在海外有个慈善基金会,表面上是做公益,实际上是用来洗钱的。基金会的负责人,是一个叫‘老鬼’的人。”
高志豪接过信封,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娟秀却坚定,记录着母亲当年调查的点点滴滴。翻到最后一页,日期是母亲去世的前一天,上面写着:“若我出事,望莹莹能找到高兄的后人,将这些交给他们。‘烛龙’不死,我们的冤屈就不会洗清。”
高志豪抬头看向王莹莹,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却带着一丝坚定。他突然明白,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共同的仇人,还有父辈们留下的责任。他们必须一起走下去,直到把“烛龙”绳之以法,让所有的冤屈都得到昭雪。
“走吧。”高志豪说,“我们去技术科,看看那些硬盘里,有没有‘老鬼’的线索。”
王莹莹点头,跟在高志豪身边,慢慢走向汽车。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天空,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一片清澈的蓝。高志豪知道,这场商战还没有结束,“烛龙”还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发起反击。但他不再是一个人,身边有宋晓倩,有王莹莹,还有那些为了真相而努力的人。他们的新棋局,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们一定会赢。
技术科的灯光白得晃眼,空气里弥漫着电脑主机低沉的嗡鸣和淡淡的咖啡味。高志豪和王莹莹站在技术员小李身后,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那些从废弃纺织厂收缴的硬盘堆在角落的防静电毯上,像一堆沉默的黑色砖块,藏着足以撼动整个金融市场的秘密。
“怎么样?”高志豪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从看守所出来到现在,他的神经一直没有放松过。秦云龙的哭嚎、殷雄伟冰冷的尸体、还有那个代号“老鬼”的阴影,像无数细线缠绕着他的思绪。
小李推了推眼镜,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叹了口气:“加密方式很老派,但层层嵌套,有点像二十年前的军方技术。强行破解可能会触发自毁程序。需要密钥。”
“密钥?”王莹莹上前一步,从颈间摘下那个月牙吊坠,“这个有用吗?我母亲留下的日记里提到过,她和你父亲当年用过一种物理密钥。”
小李接过吊坠,对着灯光仔细查看。月牙的尖端有个极细微的接口,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拨弄了几下,吊坠突然“咔”地一声轻响,从中间裂开,露出一个微型USb接口。
“有了!”小李眼睛一亮,迅速将吊坠接入读卡器。屏幕上的进度条开始缓慢移动,跳出一个个文件夹。大部分是财务往来记录,数字庞大得令人咋舌,转账方隐藏在一连串空壳公司背后,最终都流向一个代号“Lh”的账户。
“Lh……烛龙(Long Zhu)的缩写。”高志豪盯着屏幕,手指点着其中一个标注着“慈善基金会”的文件夹,“打开它。”
文件夹里是数百份捐款记录,受助方遍布全球,金额精确到分。王莹莹俯身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看不出问题,每一笔都干干净净。”
“太干净了。”高志豪冷笑,“慈善是洗钱最好的外衣。看这笔——”他指着屏幕上一笔五百万的捐款,受助方是“非洲儿童疫苗计划”,“记录显示款项已全额捐赠,但检索一下这个计划的注册信息。”
小李快速敲击键盘,几分钟后,调出一份注册文件:“注册地在开曼群岛,负责人……空白。”
“继续查资金最终流向。”高志豪说。
更深层的追踪需要时间。小李操作着,屏幕上的代码再次飞速滚动。等待的间隙,高志豪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宋晓倩发来的消息:“证监会那边有进展,秦云龙吐露了几个海外账户,正在核对。另外,张副总主动联系我,说想见面谈谈,时间地点他定。我觉得有蹊跷。”
高志豪的拇指摩挲着手机边缘。张副总在这个时候主动接触,绝非巧合。是“烛龙”的试探,还是另一出弃车保帅?他回复:“同意见面,但必须由我们定地点,带足人手。等我回去细说。”
刚放下手机,小李突然“咦”了一声:“高先生,王小姐,你们来看这个。”
屏幕中央,跳出一个加密的独立文件包,图标是一枚燃烧的蜡烛。文件名:“老鬼的礼物”。
“需要另一重密钥。”小李尝试了几次常规破解,屏幕弹出红色的警告框,“密钥错误。剩余尝试次数:2次。”
王莹莹拿起桌上那张泛黄的日记纸页——母亲笔迹的那句“若我出事,望莹莹能找到高兄的后人,将这些交给他们。”她反复默念着,目光落在“高兄”两个字上。
“高先生,”她突然抬头,“你父亲……他有没有什么习惯性的代号或者密码?和你有关的?”
高志豪怔了一下。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埃覆盖的角落忽然被触动。他想起父亲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本旧相册,第一页是他五岁生日时和父亲的合影,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致小豪,愿你的志向永远豪迈如苍穹。1995.3.28。”
“1995年3月28日……”高志豪喃喃道,“试试这个日期,或者‘苍穹’的拼音。”
小李输入“”。错误。再次输入“cangqiong”。屏幕闪烁了一下,红色的警告框消失,文件包缓缓打开。
里面只有一段模糊的音频文件,和一个文本记录。
高志豪点开音频。先是刺啦的电流声,接着是一个经过处理的、低沉扭曲的男声,说的是英语,带着某种奇怪的口音:“……基金会只是开始。真正的财富隐藏在‘镜城’之下。钥匙在‘守门人’手中。找到他,否则一切皆是虚妄。”
音频到此戛然而止。
“镜城?守门人?”王莹莹困惑地重复。
文本记录则是一份简洁的名单,列着几个名字和对应的日期、金额。排在第一位的名字让高志豪的瞳孔骤然收缩——高建业,他的父亲。后面标注的日期,正是父亲被诬陷挪用公款的前一周,金额巨大。但备注栏里却写着一个陌生的银行代码和“已清偿”三个字。
“这不可能……”高志豪的声音干涩。父亲当年确实承认了“挪用公款”,难道……
“看最后一行!”王莹莹指着名单末尾。
那里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守门人”。日期是最近的,金额栏是空的,备注里写着一行地址:“本市,滨海新区,明珠塔顶层,星空俱乐部。”
冰冷的寒意顺着高志豪的脊椎爬升。他父亲的名字出现在这份名单上,“已清偿”……是被迫顶罪的交易,还是另有隐情?而“守门人”出现在本市最奢华、戒备也最森严的私人俱乐部,这意味着“烛龙”的核心圈层,远比他想象的更近,更强大。
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宋晓倩。高志豪深吸一口气,接通。
“志豪!”宋晓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和喘息,“张副总刚才又来电,改变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坚持要在半小时后,滨海新区的明珠塔顶层,星空俱乐部见面!他说……他说那里有我们绝对想不到的人想见我们。我感觉很不妙,要不要取消?”
高志豪和王莹莹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凛然。
音频里的“守门人”,名单上的地址,张副总突如其来的邀约……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答应他。”高志豪的声音冷静下来,所有纷乱的情绪被压下,只剩下锐利的决断,“告诉他,我们准时到。晓倩,你立刻联系我们在警方的人,以配合调查为由,申请对星空俱乐部的外围布控,但不要打草惊蛇。我和莹莹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技术科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屏幕上的“守门人”三个字,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我们真的要去?”王莹莹轻声问,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匕首。母亲的日记、父亲的合影、二十年的谜团和鲜血,似乎都指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地方。
高志豪拿起车钥匙,目光扫过屏幕上父亲的名字,最终落在王莹莹脸上,那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和他一样的决绝。
“必须去。”他说,“‘烛龙’已经把棋下到了我们眼前。这不是邀请,是挑衅。他想看看,我们敢不敢接招。”
他拿起外套,推开技术科的门。走廊的光线拉长了他的身影,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迷雾和危险上。
“走吧,”他对王莹莹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去会会这位‘守门人’。”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又阴沉下来,乌云压城,风雨欲来。明珠塔的尖顶在灰暗的天幕下若隐若现,像一座等待着猎物踏入的钢铁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