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消防车警笛声刺破寂静,小林猛地撞开会议室门,举着冒烟的硬盘嘶吼:“档案室服务器……有人植入了蠕虫病毒!”沈红军瞥见袁素英的脸瞬间褪成纸色,她藏在桌下的手正疯狂敲击手机——那枚用来对接境外洗钱网络的加密App,此刻该在执行自毁指令。
“别费力气了。”他起身将小林递来的原始合同掼在桌上,泛黄纸页间滑出张旧照片:五年前的自己和志豪蹲在田埂上,身后老农抱着竹篮鸡蛋,两人胸前“实习”工牌还泛着新痕。合同第三页担保条款处,“金麦穗农业合作社”的公章边缘像被水泡过般模糊,比工商备案模板整整差了0.03厘米。
王行长的青瓷茶杯“哐当”坠地,碎片擦过沈红军的皮鞋尖。走廊传来杂沓脚步,六名制服调查人员堵在门口,领头女警举着搜查令,身后经侦队长脸色铁青——那是志豪的大学同窗,沈红军认得。
“根据群众举报,我们需要调取……”女警的声音被窗外炸雷劈断。沈红军望向落地窗,暴雨洗过的天空裂出金缝,阳光穿透云层,在他胸前银哨上折出细碎彩虹。手机突然震动,志豪的消息跳出来:“后巷垃圾桶有备用钥匙,去我家书柜第三层。”
冲进雨幕时,王行长的怒吼从身后追来:“沈红军!你以为自己干净?那些服务费……”话音被调查人员的问询声吞没。后巷垃圾桶里,黑塑料袋裹着铁皮盒,打开时钥匙串带着张纸条滚出来,志豪的字迹力透纸背:“红绳里藏着微型摄像头,888房间的交易全录在里面。”
攥着钥匙奔跑时,腕间红绳突然绷断,内侧钢笔写的数字赫然显露——那是支行地下金库的密码。远处钟楼敲过六下,早高峰车流开始轰鸣,沈红军摸出举报热线回拨号码,指尖终于找回稳定的节奏。电话接通瞬间,巷口便利店的灯亮了,玻璃倒影里的自己不再狼狈,眼底浮起五年前那个冒雨帮农户抢收小麦的青年的光。
办公室保险柜在密码输入后“咔嗒”轻响,里面的名酒礼盒被推到角落,最深处文件袋里,肖燕子的匿名举报信静静躺着。水渍晕开了字迹,“虚构担保物套取贷款”“资金流向境外赌场”却像烧在纸上般清晰。沈红军将U盘、合同、照片依次排开,银哨压在最上方,哨尾红穗在晨风中轻轻颤。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这次是运动鞋的响动。小林举着修复的硬盘冲进来,屏幕数据流里,袁素英进出档案库的监控时间轴被自动标红。“看这个!”小伙子调出后台日志,“她每次来都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和贷款到账时间分秒不差。”
窗外阳光彻底撕开云层,在支行玻璃幕墙上泼下金箔般的光斑。沈红军给志豪发消息:“证据已提交,等你回来。”发送键按下时,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这次不是幻觉,是真正的救援。
电梯“叮咚”抵达,调查人员拎着物证箱走进来。为首警官接过证物袋,目光落在他掌心银哨上:“这是……”
“是底线。”沈红军轻声说,晨光照亮他眼角未干的雨珠,“也是开始。”
审讯室白炽灯在袁素英头顶投下冷硬光圈,她反复摩挲涂了三层护甲油的指甲,直到表层泛起毛边。玻璃墙外,沈红军盯着监控里不停抖腿的女人,突然想起去年职工生日会——那时她的珍珠耳钉总端端正正,笑容里浸着营业部销冠的自信。
“硬盘日志恢复好了。”小林将监控截图投在会议室大屏,十七张袁素英深夜出入档案室的画面依次闪过,“每次用的都是王行长的电子授权码。”小伙子眼下乌青深得像挨了揍,衬衫纽扣错扣着,锁骨处未愈的抓痕还泛着红——是昨夜在机房扑灭火苗时被碎玻璃划的。
经侦队长推门而入,攥着刚从省行调来的流水单:“沈科,你账户那三百万,源头是澳门洗码账户。”纸张在他掌心卷出褶皱,“但资金到账就拆成二十七笔,全打进农户账户,附言都是‘麦苗补贴’。”
沈红军指尖蹭过桌角银哨,想起三个月前志豪抱着账本闯进来的样子。那天她马尾辫沾着打印机碳粉,眼睛亮得像发现新航线的航海家:“你看这些合作社贷款,抵押农机照片全是pS的,GpS定位还停在2018年!”他从西装内袋摸出皱巴巴的农户收款确认书,纸页间滚出粒干瘪小麦——去年陪农户打官司时,老大娘硬塞给他的谢礼,说“留着念想”。
“王行长办公室的保险柜得查。”沈红军领着调查人员上楼,皮鞋跟叩击大理石地面,声响竟和袁素英昨夜逃跑时的频率重合。保险柜最底层的檀木盒里,半打境外赌场贵宾卡旁,压着份标“绝密”的合作协议:甲方栏“金麦穗农业合作社”的公章歪歪扭扭,乙方签名处王行长的笔迹扎眼——签署日期正是沈红军母亲确诊肺癌那天。
“你说的md5值异常,应该是他们替换了原始扫描件。”经侦队长的钢笔在“担保物估值”栏划出重线,窗外突然炸响消防车鸣笛,这次不是幻听,后巷已腾起滚滚黑烟——正是志豪纸条里的垃圾桶位置。小林突然指着监控惊呼:“快看!”屏幕里王行长的司机正往消防栓旁的下水道塞黑色塑料袋。
物证袋里的账本被水浸得发胀,“888房间”“洗码费”等字迹却像生了根。沈红军用志豪的钥匙打开她家书柜第三层,备用硬盘旁压着本贴满便签的调查笔记,某页咖啡渍边缘用红笔圈着“老金”——那是王行长的司机,也是五年前“青年文明号”评选时的匿名投票人。
“沈科,这个你必须看。”小林将微型摄像头的修复视频投在电脑上。画面里袁素英把现金推进保险柜,王行长边数边笑:“等东南亚赌客来了,咱们就……”镜头突然剧烈晃动,混着志豪的喘息声,最后定格在保险柜密码盘上跳动的手指——正是沈红军腕间红绳里藏的数字。
凌晨三点十七分,支行地下金库的密码锁发出轻响。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时,沈红军闻到股霉味混着檀香——和王行长办公室的香薰一模一样。金库里堆着用报纸裹的现金,最深处铁皮箱里躺着十二年前“青年文明号”的奖牌,背面“廉洁奉公”四字已被磨得发亮。
手机震动起来,志豪的消息弹出来:“经侦说证据链差最后一环,查2019年过桥贷的面签录像。”沈红军猛地想起那年台风天,他冒雨给农户送合同,回来烧得昏天黑地,面签流程是袁素英代他做的。
监控室里2019年8月17日的录像在播放。画面里袁素英对着镜头理了理领带,坐到他的工位上,拿起农户身份证复印件——此刻调查人员手中的笔迹鉴定报告显示,那份贷款合同上的“沈红军”签名,出自袁素英的左手。
“他们从一开始就想拉我下水。”沈红军关掉录像,屏幕倒影里的自己领带已系正,衬衫纽扣换了新的,晨光从百叶窗缝斜切进来,在银哨上织出细密的光网。走廊传来开锁声,志豪被女警护着走来,工装外套反穿在身上,内衬口袋露出半截调查笔录。
“王行长的司机全招了。”志豪的马尾辫还沾着医院消毒水味,她把录音笔推给经侦队长,“去年年夜饭他们在办公室商量转资产,说‘等沈红军母亲的手术费报销下来,就该让他知情了’。”
窗外暴雨彻底退去,沈红军站在支行门口,看着运钞车将金库现金逐一运走。小林抱着《网络安全法》手册走来,册子里夹着防火墙升级申请单。远处钟楼敲过八点,早高峰车流中,王行长戴着手铐的身影晃过——他鬓角白发在阳光下刺目,像极了档案库里蜷曲的旧照片。
手机震动,省行纪委的短信跳出来:“根据举报线索,我行已成立专项调查组……即日起开展信贷合规大检查……”沈红军摸出银哨吹了声,清越的哨音惊飞窗台上的麻雀。志豪把新工牌别在胸前,“实习”二字换成了“信贷主管”,她指着远处运钞车笑:“你说这些钱,够给多少农户换新农具?”
第一缕晨光铺满营业部大厅时,沈红军将银哨重新系回颈间。玻璃幕墙上“中国xx银行”的logo在朝阳里折射出七彩光斑,和他腕间重编的红绳相映。走廊尽头,技术科的小伙子正在调试新监控,屏幕里每个角落都亮堂堂的——这一次,再没有盲区。
省行调查组进驻的第七天,沈红军在会议室拆开第三十七份农户贷后回访报告。油墨味混着窗外法国梧桐的飞絮,在空调风里缠成黏腻的网。志豪抱着跨境资金流水闯进来,工装口袋掉出半片银杏叶——是今早去医院,母亲从窗台上摘给她的。
“看这个。”她把A4纸铺在沾咖啡渍的桌布上,指尖划过“金麦穗合作社”的境外账户,“资金落地后七十二小时,会通过柬埔寨钱庄分流到十六个加密钱包。”阳光斜切过她新工牌,“信贷主管”的烫金字映在眼底,像两簇跳荡的火苗。
技术科的小林推来笔记本,屏幕上区块链地址密密麻麻闪烁:“根据袁素英手机日志,她每周三晚八点会登这个暗网。”他调出AI修复的音频,背景里轮盘赌的咔嗒声隐约可闻,“昨晚抓的对话里有‘老地方见’,坐标定位在……”小伙子突然闭了嘴,目光瞟向玻璃墙外走过的纪委人员。
沈红军捻着颈间银哨轻轻转,金属凉意顺着指腹漫进掌心。他想起昨夜在母亲病房外听到的对话——王行长的律师在楼梯间打电话,提到“东南亚那边的码头”。此刻他翻开志豪的调查笔记,在“老金”名字旁画了个圈,旁边贴着五年前“青年文明号”颁奖礼的合影:王行长搭着司机的肩,身后“廉洁奉公”奖牌还簇新。
“查王行长的出入境记录。”沈红军把银哨拍在桌上,哨音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再让经侦队盯着港口监控。”他起身时,西装内袋滚出粒干瘪的小麦,落在阳光里,像个被遗忘却始终发亮的标点。
午后三点暴雨骤至。沈红军撑伞站在“金麦穗合作社”旧址前,眼前洼地长满半人高的草,生锈铁门上2019年的封条早已褪色。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热烈庆祝乡村振兴”的褪色横幅上晕出深色斑。志豪踩着泥泞走来,挥着从档案局调的土地抵押文件:“你看,这块地根本不属于合作社,产权人是……”她突然顿住,目光钉在文件末尾的签名栏——那串扭曲的笔迹,竟和袁素英伪造的“沈红军”签名,像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红军心头一震,难道袁素英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这时,手机急促响起,是经侦队长的电话。“沈红军,我们在港口监控发现王行长的司机和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碰头,似乎准备转移一批货物,很可能和案件有关。”沈红军立刻说道:“我马上过来。”他和志豪迅速赶回港口。到达时,那批人正准备将货物搬上船。沈红军大喝一声:“都别动!”那些人听到声音,瞬间乱了阵脚,其中一人突然掏出枪,对着沈红军等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批警察赶到,将这些人团团围住。经检查,货物竟是大量现金和伪造的文件。原来,他们妄图将这些非法所得运往境外。在审讯中,司机交代了背后的主谋,竟是一个隐藏极深的金融犯罪团伙。沈红军等人知道,这场战斗还远未结束,但他们有信心将犯罪团伙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