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把兵部调令令牌放进怀里,转身走进临时指挥部。桌上那张南北双线作战图还摊着,红笔画的圈和线没干透。他拿起笔,在江南疫区又加了个标记。
“叫阿福、墨玄、苏晚晴、秦枭,马上来议事。”
传令兵应声跑出去。不到一盏茶工夫,四人全到了。
林昭没多话,先把黄绫诏书铺在桌上,八个大字清清楚楚: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他又取出兵部铁牌,放在诏书旁边。
“现在我能调动工部驿马、户部仓粮、兵部军队。”他说,“谁敢拦,当场拿下。”
阿福盯着那块铁牌看了好几秒,抬头问:“大人,咱们……真能自己做主了?”
“能。”林昭点头,“从今天起,我不再等批文。净水池要建,驿站要通,防疫要封,全都立刻动起来。”
墨玄摸了摸地图上的运河线:“南边三州,水源都连着主道。毒要是顺着水走,一天能传百里。”
苏晚晴接道:“我看过白芷留的药方,这毒不是一时发作,是慢慢渗的。人喝了几天才倒下,等发现时整村都废了。”
林昭指着地图北端:“狄戎那边也不能松。阿史那烈吃了亏,肯定要反扑。我们一乱,他们就有机可乘。”
帐内安静了几息。
秦枭开口:“两边都急,你守哪头?”
林昭看着苏晚晴:“你带医队去江南。”
苏晚晴没动:“那你呢?”
“我留在朔方。”林昭说,“北境防线不能空。我要盯着连弩车列装,还要加固城墙。你去救人,我来防敌。”
阿福急了:“可江南路远,万一出事……”
“我会派工匠队跟你走。”林昭打断,“沙石炭料已经备齐,你们连夜出发,七日内必须把十座净水池的地基建好。”
墨玄沉吟片刻:“机关驿站还能提速。我把烽火塔和快马中转站连成网,物资三天就能从神京送到湖州。”
秦枭抱臂靠墙:“锦衣卫在江南也有暗桩。我可以让他们提前清路,确保你们进城不受阻。”
苏晚晴看向林昭:“你要我带多少人?”
“医者三十,护卫一百,工匠五十。”林昭说,“阿福带队修净水池,你负责统筹治疫。白芷已经在路上等你,她会交你一套隔离法。”
苏晚晴点头,伸手去拿地图。
林昭却没松手。他从腰间解下一块青玉佩,咔的一声掰成两半。
一半递给她。
“带着。”他说,“若遇危急,摔玉为号。我必亲率铁骑南下。”
苏晚晴接过玉佩,指尖擦过断口。她抬眼看他:“你若丢了朔方,我不等你来,便独闯狄戎王庭。”
帐中没人说话。
阿福低头搓手,墨玄轻咳一声,秦枭目光扫过两人,嘴角微动。
林昭笑了下:“那就说好了。”
他收回另一半玉佩,塞进内襟。
“阿福,你现在就去集结工匠队,带上材料清单,一个时辰内出发。”
“墨玄,你马上去城西工坊,启动机关驿站系统,打通神京—江南通道。”
“秦枭,你回锦衣卫调人,暗中护送南线队伍,尤其注意漕运沿线。”
“苏晚晴,你整备医队,半个时辰后校场集合。”
四人齐声应是。
散会前,林昭最后说了一句:“我们分两路走。但目标只有一个——活着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校场风大。
苏晚晴一身劲装,披风绑紧,背上药箱,手里牵着马缰。她身后是长长的队伍:医者推着药车,工匠扛着工具箱,士兵持刀列队。
阿福站在第一辆马车旁,检查轮轴和绳索。他抬头看见林昭走来,赶紧迎上去。
“大人,我们都准备好了。”
林昭点头,把一个小布包交给他:“这是净水池的施工图,还有水泥配方。路上别耽搁,到地方立刻开工。”
“明白!”
墨玄也到了,低声汇报:“机关驿站已激活,第一段快马三刻钟后出发。后续每两百里设中转站,物资不会断。”
林昭拍拍他肩膀:“辛苦。”
秦枭站在边上,没穿官服,一身黑衣,腰佩短刀。他只说了一句:“我已经派人 ahead,你们路上不会有意外。”
林昭看向苏晚晴。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半块玉佩握紧了。
“走吧。”林昭说。
苏晚晴翻身上马,挥手。队伍开始移动。
林昭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出校场,过吊桥,渐渐变成远处的一条黑线。
天色灰蒙,风吹得旗子哗啦响。
他没动,直到最后一辆车影消失在官道拐角。
转身时,他摸了摸胸口。那半块玉佩贴着心口,有点凉。
但他知道,那边有人拿着另一半。
同一时间,阿福赶着车队冲进雨里。泥水溅上裤腿,他也不管。前面就是第一个疫村,净水池必须今晚奠基。
墨玄站在高塔上,点燃第一座烽火台。火光冲天,照亮湿漉漉的城墙。下一秒,远处山头回应亮起,接着是更远的一处。信号像火蛇,一路向南窜去。
秦枭骑马跟在队伍侧后方,手按刀柄。他没看前方,而是不断扫视树林和岔路。他知道,有人不想让这支队伍走到终点。
朔方城墙上,林昭拿出红笔,在防御图上划了一道新线。
“来人。”他说,“把最新一批连弩车拉上西北角台,明日辰时试射。”
手下领命而去。
他站着没动,望着南方天际。
那里乌云压得很低。
他低声说:“晚晴,等我来接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北方哨塔传来号角。
一骑快马正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士兵举着一封火漆信。
林昭转身,朝城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