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站在宫门外,手里的铁尺还带着山风的凉意。肩上的伤没好透,走一步都像有根针在骨头缝里搅。他刚从栈道下来,连衣服都没换,青布衫上全是灰和血点子。宫门守卫看了他两眼,没拦。
大殿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文官列在左,武将排在右。乾宗坐在龙椅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李丞相站在最前头,紫袍玉带,背着手,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昭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他是六品行军长史,品级低,只能靠后站。可所有人都知道,今儿这事是冲他来的。
“臣,有本奏。”李丞相开口,声音不高,但整个大殿都听清了。
他慢慢转身,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林昭身上。
“林昭,擅自调兵,私开战端,致使狄戎死伤三百余,激化边衅,动摇国本。此等行径,已犯死罪,请陛下明正典刑。”
话音一落,好几个官员跟着出列附议。有的说他越权,有的说他妄启战端,还有人提什么“天子不怒而兵动,社稷危矣”。
林昭没动。右手虎口缠着的布条渗出血来,他也没去擦。
乾宗没说话,抬手示意秦枭呈上一份战报。纸页翻动的声音在殿里格外响。
“朔方急报。”乾宗开口,“林昭率民夫三百守飞云栈,以火油焚敌,滚石断路,歼敌三百,夺回青石、白岭二城。狄戎先锋溃退三十里,粮道重通。”
他说一句,底下就静一分。
等他说完,大殿里已经没人再吱声了。
李丞相脸还是板着:“战功属实,也不能掩其擅权之罪。若人人如此,朝廷法度何存?”
乾宗看向林昭:“你有何话说?”
林昭往前走了一步,膝盖一弯,单膝落地。
“臣,确实未奉诏令便下令迎敌。”他说得清楚,“但敌军已在栈道入口点火冲锋,若等奏报批复再动,神京粮道三日内必断。百姓断粮,边军无援,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头,直视乾宗:“臣可以认罪,但不能看着敌人烧了我们的路,还站着等圣旨。”
这话出口,几个老将军 exchanged 眼神。兵部尚书低头摸胡子,没表态,但眉心松了。
李丞相冷哼:“一句‘救急’就能坏了规矩?你可知擅自用兵,按律当斩?”
林昭不接他的话,只对皇帝说:“臣愿承担一切责罚。但请陛下明鉴,那一夜若无人动手,今日朝堂之上,怕是要商议如何迁都避祸了。”
乾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当时,有没有把握赢?”
“没有。”林昭答得干脆,“但我有把握让他们进不来。”
殿内一片静。
乾宗缓缓点头,把战报合上,放回案上。
就在这时候,林昭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光幕。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政治节点】
【选项一:揭发李相通敌证据(火药流向、账目暗账、狄戎密信),奖励500积分】
【选项二:保留证据,换取“朝堂威望+1”,获得中立派支持】
林昭闭了下眼。
他想起南疆修堤时百姓跪地求他留下的样子,想起苏晚晴中毒那晚自己翻遍系统找解药的手抖,想起老秀才被罢官那天说的“士为天下立命”。
这些不是积分能买来的。
他也知道,现在动手,证据链还不全。李相门生故吏遍布六部,一个不慎,反被扣个“构陷忠良”的罪名,前面所有努力全白费。
他睁开眼,在心里说:“选二。”
光幕消失的瞬间,他感觉有股气流在殿中轻轻荡开。几位原本冷眼旁观的老臣,不约而同地微微颔首。礼部侍郎甚至悄悄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乾宗看着他,眼神变了。
这个年轻人打了胜仗,不邀功;被人弹劾,不慌乱;面对生死关头的选择,还能忍住不出底牌。
这才是能托付大事的人。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乾宗终于开口,“林昭虽有逾矩,然临危决断,保我粮道不失,功大于过。”
他顿了顿,声音抬高:“朕准你开府建牙,设行军长史署,节制西北三州军务。凡边防调度、民夫征调、粮草支取,皆可先斩后奏。”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开府建牙,那是实权将领才有的待遇。一个六品小官,一夜之间掌三州兵权,简直闻所未闻。
李丞相脸色铁青,手指掐进袖子里。他知道这道旨意合情合理,战功摆在那里,皇帝顺水推舟,谁也拦不住。
可他也清楚,这一回,是真的养出一只猛虎了。
林昭叩首领旨:“臣,遵旨。”
他起身时,肩伤又裂开了。血顺着胳膊流到指尖,滴在地上,砸出一个小红点。
但他站得笔直。
退朝的钟声响起,官员们陆续往外走。林昭走在最后,刚跨出大殿门槛,夜风扑面而来,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他抬头看了眼天。云层厚,星星看不见。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枭快步追上来,压低声音:“李相今夜要动你。”
林昭没回头,只把手里的铁尺攥紧了些。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这才刚开始。
他迈步走进宫道,石板路湿漉漉的,映着灯笼的光。拐角处有个暗哨缩在墙后,他眼角扫到那人手里握着刀柄,指节发白。
林昭继续走,脚步没停。
他的左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令牌——新领的行军长史印,铜胎鎏金,边缘刻着山河纹。
只要他还站着,这条路,就没人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