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握着那张黄绸文书,手指微微发紧。秦枭刚走,马蹄声还在街口回荡。他站在工部门前的石阶上,风从西河方向吹过来,带着湿气和泥土的味道。
台阶下挤满了人。
老农跪在最前面,双手捧着一包土,膝盖压着青砖缝里的灰。他身边是个卖菜的小贩,怀里抱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桥通了,菜能多卖两文钱。”再往后是几个孩子,手里举着纸糊的桥模型,脸上全是泥点子。
没人说话。但他们的眼神都盯着林昭。
林昭把文书折好,塞进怀里。他走下台阶,蹲在老农面前。
“您起来。”他说,“这土我收下了。”
老农没动,手抖得厉害。“林大人,我们不怕花钱,就怕您不干了。南巷那条路,冬天结冰,夏天积水,去年摔断腿的就有六个。您要是走了,谁还管我们?”
林昭接过那包土,沉甸甸的,像是吸饱了雨水。他想起昨夜在朝堂上李丞相说的话——“动摇国本”“劳民伤财”。可现在这些人,不是来闹事的,是来求一条活路的。
他站起来,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桥,我一定修。”
人群里有人抽鼻子。
“不是为了当官,也不是为了出名。”林昭继续说,“是为了你们挑担子的时候,不用绕三里地;是为了下雨天,孩子上学不会踩进水坑里;是为了老人赶集,不会再摔进河里。”
他展开图纸,举过头顶。
“这是桥的样子。水泥打基,石拱跨河,二十四丈长,九丈高。商船能过,牛车能走。每一根梁,每一块砖,我都算好了。工钱日结,材料公开,谁想看账本,随时可以来查。”
一个年轻工匠挤上前,声音发颤:“林大人,真能用那种新水泥?之前塌渠的事……大家心里还有疙瘩。”
林昭点头。“水泥是我做的,出了问题我负责。但如果因为怕出事就不做事,那百姓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变好?”
他指着图纸上的桥基位置。“这里以前淹死过人。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没桥而送命。你们信我一次,我带你们把这座桥建起来。”
话音落下,老农突然重重磕了个头。
“林大人是好人!”
紧接着,第二个人跪下,第三个、第四个……转眼间,台阶前黑压压一片。
林昭赶紧伸手去扶,可谁都站不起来。
“我们求您主持建桥!”小贩喊了出来,“我们愿意出钱!愿意出力!只要您带头,我们跟着干!”
“我也来搬石头!”
“我会砌墙!”
“我家有牛车,能运料!”
声音越喊越高,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林昭站在人群中间,胸口发烫。他没说话,只是用力攥紧了那张图纸。
这时,秦枭派来的传令兵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林大人,户部刚送来的批文!西河桥专项银一万两,今日入库,账房已签收!”
林昭接过信,当场拆开看完,然后转身面向百姓,高高举起。
“诸位乡亲!朝廷批款到了!桥,马上开工!”
刹那间,欢呼炸响。
有人跳起来拍手,有人抱着孩子大笑,卖菜的老汉直接哭了,嘴里念叨着“活菩萨啊”。一个小女孩冲到林昭脚边,塞给他一只纸折的小船。
“叔叔,等桥修好了,我的船就能划过去了。”
林昭蹲下来,接过纸船,轻轻放进怀里。
系统光幕悄无声息地浮现:
【民心值已达峰值】
【触发事件:民心所向】
【解锁特殊人才:巧匠张三(桥梁专家)】
【即将抵达】
林昭闭了下眼。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明天辰时,工部大院招工!三百个名额,优先本地百姓!工钱按日结算,当场称重验成色!水泥模板今天就开始浇筑,石料场今晚加班备料!”
“阿福!”
“在!”
“你去南巷贴告示,每个巷口贴一张,写清楚招工时间和要求!”
“好嘞!”
“墨玄先生那边也派人通知,模具图纸要尽快定稿!还有,联系赵记采石行,确认火山灰供应量,不能再出岔子!”
一道道命令下去,周围的人立刻动了起来。
百姓们还不肯散,围着林昭问东问西。
“林大人,我能干啥?”
“我儿子有力气,能扛石头!”
“我家院子空着,能不能给工匠搭棚住?”
林昭一个个回答,声音渐渐沙哑。
太阳升到头顶,街上热了起来。有人送来凉茶,有人递上草帽,一个老太太硬要把自家腌的咸菜塞进他袖子里。
“吃点吧,别累坏了。”
林昭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他站在工部门前,背后是朱红大门,面前是攒动的人头。怀里揣着批文、图纸、纸船,还有那一包来自西河边的泥。
他知道,这座桥不只是连通两岸的路。
它是信。
是百姓对他的一份托付。
也是他必须走完的一段路。
远处传来敲锣声,应该是阿福已经开始沿街张贴招工告示。几个年轻人骑着快马往城外奔去,那是去石场和窑厂传令的工匠。
林昭抬手摸了摸胸前的纸船。
就在这时,街角出现了一个背着长匣子的身影。脚步很稳,走得不急不慢。那人抬头看了眼工部匾额,径直朝这边走来。
林昭眯起眼。
那人穿着粗布短打,裤脚卷到小腿,鞋底沾满黄泥。但背上的匣子漆黑发亮,边角包着铜皮。
离得近了,林昭听见了一声低语。
“听说这儿要修一座不会塌的桥?”
林昭往前走了一步。
“是。”
那人停下,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正面刻着“张”字,背面是一把凿子的图案。
“我叫张三。”他说,“修了一辈子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