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镐砸进土里,发出闷响。林昭蹲在西闸第三孔前,耳朵贴着地面,听见下面有铲子刮土的声音。他没说话,只是挥手让阿福带人围住四周。
“挖。”
两个字落下,工匠们立刻动手。泥土一块块被刨开,杂草堆被掀翻,一个斜向下的洞口露了出来。不到一盏茶功夫,两名穿着灰布短打的男人被拖了出来,手上还沾着湿泥,腰间挂着小铲和火药袋残片。
林昭亲自搜身。一人怀里掉出半张纸,上面写着:“延期三日,粮价涨五成”,落款是一个歪斜的“李”字印。另一人裤脚缝里藏着火药袋角,绣着工部特供字样,但私盖了李元朗的印章。
“带回去。”林昭把东西收进木盒,“原封不动。”
阿福低声问:“现在就去宫里?”
“现在。”
他转身走向马车,脚步没停。路上把机关鸟昨夜拍下的影像竹简拿出来,又对照墨玄留下的标记图。三份证据并排摆着:账册抄件、火药袋、录音竹简。链条完整,无懈可击。
午时刚过,宫门到了。秦枭正在巡查,看见林昭下车,眉头一皱。
“有事?”
“见陛下。”
“陛下在紫宸殿议事。”
“这事不能等。”
林昭递上密折,附了一句:“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神京不下雨也淹街。”
秦枭看了他一眼,接过盒子快步进去。林昭站在宫门外,风吹得衣角翻动。阿福想说话,被他摇头拦下。
一刻钟后,太监出来传话:“宣林昭觐见。”
紫宸殿内,皇帝坐在案前,手里拿着那份密折。李丞相的人刚走,说是都察院还没查实,不能轻动朝臣。赵煦没表态,只让人等着。
林昭进来行礼,不等问,直接开口:“西闸地下有人挖渗水道,意图引河水倒灌南巷。抓了两个漕帮技工,身上搜出李元朗私印的火药袋和涨价账单。”
皇帝抬头:“你有证据?”
“人证两个,物证三件,还有声音记录。”
“声音?”
“用机关鸟录的对话。”
林昭取出竹简,交给旁边的宦官。片刻后,殿内响起一段清晰的声音:
“只要渠塌三天,米价就能翻番。”
“李郎中说了,事成之后分五成利。”
“叔父那边已经安排好,就说林昭工程不行。”
声音停下,殿内一片静。皇帝脸色沉了下来。
“这东西……真能录声?”
“是墨家遗术,经得起查验。”
“哼。”皇帝把竹简摔在桌上,“李元朗呢?”
“已在宫外候旨。”
太监出去喊人。不一会儿,李元朗大步走进来,官服整齐,脸上带着怒意。
“陛下!林昭构陷忠良,妄图夺权!我从未派人在西闸挖洞,更没和漕帮勾结!这是栽赃!”
林昭没看他,只对皇帝说:“打开火药袋残片,里面有滑石粉。之前南巷塌渠那次,用的就是同一批货。工部库房登记显示,这批火药是你亲自签领的。”
李元朗脸色变了:“那是公文流程!谁都能签字!”
“但私印只有你有。”林昭拿出比对图,“火药袋上的‘李’字印,和你书房用的印泥颜色一致,笔画缺口位置相同。”
皇帝盯着那张图,又看向秦枭:“你说呢?”
秦枭上前一步:“属下已派人去查李府后院,发现一间密室藏有未登记的火药二十箱,另有与漕帮往来的信件残页。”
“啪!”皇帝一掌拍在案上。
“工部郎中李元朗,即日起停职待勘!所有职权移交林昭署理!锦衣卫指挥使秦枭主审此案,七日内具本复奏!”
李元朗整个人僵住。他瞪着林昭,声音发抖:“你……你非要把我往死里逼?”
“不是我要逼你。”林昭看着他,“是你非要让百姓遭殃。”
“好!好!”李元朗冷笑,“你今天拿走我的位子,明天就会有人拿走你的命!你信不信?”
林昭整了整腰间的紫绶银印,站上宫阶,直视对方。
“我等你报复。”
“但你要记住——”
“神京的百姓,等不起。”
他说完转身,走进宫门深处。身后没人再说话。
李元朗被锦衣卫带走时还在吼:“林昭!你不过是个寒门小子!没有士族支持,你撑不过三个月!”
林昭没回头。他在御前接过一道黄绸令箭,上面写着“工程全权调度令”,加盖兵部骑缝章。
出宫时,太阳已经偏西。阿福扶他上车,低声说:“工部的人都知道了,说您现在是真正掌权了。”
林昭点头,把木盒放在腿上。里面装着证据原件,还要归档备案。
马车刚动,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几辆牛车拉着石料从西城过来,车上坐着几个老农模样的人,手里举着旗子,写着“修渠为民”。
“那是南巷的百姓。”阿福笑了,“他们自发组织队伍,要去清理旧渠段。”
林昭掀开车帘,望着那支队伍慢慢靠近。尘土扬起来,在夕阳下泛着黄光。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是昨天系统刚解锁的“初级石拱桥设计图”。边角有些褶皱,是他睡觉时压的。
“阿福。”
“在。”
“明天一早,召集营缮司所有人。”
“说什么?”
“说我们要建桥了。”
马车拐过街角,轮子碾过一块碎石,颠了一下。图纸的一角飘起,又被他按住。
前方工部门口,站着几个穿官服的人。为首的举着手里的文书,看到马车来了,急忙迎上来。
“林大人!西城河道测量结果出来了!”
“说。”
“坡度合适,可以立项!”
林昭接过文书,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河道走向,标注了五个可能的桥址。
他指着第三个点,用笔圈了一下。
“就这里。”
“建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