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靴子还在滴水,每走一步就在乾元殿的金砖上留下一个泥印。他没擦脸,雨水混着泥浆从额角滑到下巴,青衫贴在身上,冷得像铁皮。指甲缝里的血已经干了,变成深褐色,可指尖还在发麻。
殿前侍卫想拦,被秦枭抬手止住。
皇帝坐在御案后,手里捏着一份战报,指节泛白。他抬头看见林昭这副模样,眉头一跳:“你刚从南疆回来?”
“回京半个时辰。”林昭站定,膝盖一弯,单膝触地,“臣未及更衣。”
赵煦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把战报摔在桌上。“三日一报死讯,南疆瘴气蔓延,已有七村绝户。医署不敢派人,地方官奏折里写‘天罚’,要百姓烧香拜神。你告诉我,这是天罚?”
林昭没抬头:“是人祸。”
“说清楚。”
“毒源来自废银矿,与狄戎‘阴毒雾’配方一致。有人往矿洞里投料,借雨季扩散。这不是天灾,是定点放毒。”
皇帝猛地站起,绕过案桌走到他面前:“那你去。即刻动身,任南疆治瘴总管,全权处置四州防务、民政、工造。”
林昭抬头:“臣接令。但有一请。”
“讲。”
“墨玄善机关水利,曾助我建朔方新城;白芷通疫病毒理,已验出毒素成分类似军用火药残留。若无二人同行,工程难立,防疫无根。”
赵煦冷笑:“朕让你当总管,你还替江湖术士讨官身?”
“他们不是术士。”林昭声音没抬,却字字清晰,“墨玄改良了盐土砖工艺,让城墙扛住骑兵冲撞;白芷在洪灾后三天内控制痢疾蔓延,救了两千人。他们的本事不在庙堂,在实地。臣以性命担保,此二人绝无二心。”
殿外风声一紧。
一道黑影从檐角跃下,轻飘飘落在殿中,抱臂而立。墨玄的斗篷还在滴水,脸上没什么表情。
紧接着,殿角帘幕一掀,白芷提着药囊走进来,脚步不急不缓。她在林昭身后半步站定,药囊往地上一放,发出几声瓶罐轻碰的响。
皇帝眼神变了。
他盯着这两人,又看向林昭:“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臣不知他们何时进宫。”林昭直视前方,“但我知道,没有他们,南疆的沟挖不通,井打不成,人也救不了。”
赵煦沉默片刻,突然转身走向内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枚金印,沉甸甸地放在案上。
“南疆治瘴总管林昭,持此印可节制四州文武,调粮、用人、斩吏,皆先斩后奏,事后备案。”他顿了顿,“工部不得掣肘,若有阻挠者,视为通敌论处。”
林昭叩首,双手接过金印。入手冰凉,压得手腕一沉。
“秦枭!”皇帝喊。
“在。”秦枭从阴影里走出。
“锦衣卫三十骑已在城外待命,护送林昭南下。沿途驿站供马换人,不得延误。”
“遵旨。”
林昭收印入怀,正要退下,赵煦又开口:“你刚从洪灾里爬出来,朕知道你累。可南疆不能再等了。”
“臣明白。”林昭低头,“那边的人,也在等。”
三人转身离殿。
刚踏出殿门,晨光刺眼。
苏晚晴站在石阶下,手按剑柄,一身劲装未换,发梢还挂着夜雨的湿气。她没说话,只看着林昭。
林昭脚步一顿。
“你要去哪?”她问。
“南疆。”
“我跟你去。”
“这次不一样,是瘟疫区,进去可能出不来。”
“那正好。”她往前一步,“我爹当年查的银矿,最后死在谁手里?严崇只是棋子。我要找到背后的人。而且——”她扫过墨玄和白芷,“你们缺个能砍开毒障的人。”
林昭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请求,只有决断。
他没再劝,只点头:“带上你的剑。”
就在这时,脑中光幕一闪。
【检测到核心团队集结完成】
【解锁“南疆工程包”】
【含:防疫站图纸(模块化组装)、简易通风井(竹木结构)、草药熏蒸室(双层壁设计)、防毒面罩(麻布+石灰+活性炭层)】
【提示:活性炭可用木炭筛取,建议优先搭建熏蒸室阻断空气传播】
林昭闭了下眼,信息记下。
“怎么了?”白芷察觉异样。
“没事。”他睁开眼,“我们得赶路。南疆的雨不会等我们。”
墨玄忽然开口:“我需要三件事:本地石材样本、地下水流向图、以及一支能钻孔的队伍。”
“我负责药材清单。”白芷翻开药簿,“得提前备好雄黄、苍术、皂角,还有……尸体处理要用的生石灰。”
秦枭走上台阶,黑袍猎猎:“城外三十骑已备,另有辎重车五辆,按你昨日列的物资单装运完毕。”
林昭摸了摸怀里的金印,又看了眼天色。
雨停了,但云层低厚,像是压在城墙上。
“走。”他说。
六人分头行动,快步下阶。
阿福牵着马在宫门外等候,见人出来,立刻递上包袱:“林哥,干粮、火折子、替换的鞋都带了。还有……你上次画的排水渠草图,我重新描了一遍,怕路上用得着。”
林昭接过,塞进随身包裹。
白芷检查药囊,墨玄清点工具箱,苏晚晴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秦枭最后一个上马,回头望了眼皇宫。
林昭没有回头。
他握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蹄扬起,率先奔出城门。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京城最后的干燥气息。
刚出十里亭,前方驿道拐弯处,一辆运货的板车横在路中,车夫蹲在旁边修轮子,头也不抬。
阿福勒马:“要不要绕?”
林昭眯眼看了看。
车底阴影太深,不像自然形成。
他抬手,队伍停下。
“别动。”他对身后说,“那车底下,有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