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破雾,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林昭的手还搭在马车边缘,指节泛白,掌心压着一块油布包——里面是密营地图和烧焦的牌位残片。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苏晚晴站在车尾,剑未归鞘,目光扫过两侧山崖。
队伍刚出朔方三十里,官道收窄,两旁岩壁陡起,像被刀劈出来的口子。阿福赶着前头那辆空货厢,走得慢了些,林昭正要开口催行,忽见他猛地勒住缰绳。
“有埋伏!”阿福吼了一声,滚下马背。
话音未落,崖顶滚下几块磨盘大的石头,砸在路中央,尘土炸开。数十黑衣人顺着绳索滑下,刀出鞘,动作整齐得不像江湖死士,倒像军中精锐。他们腰间都挂着一截红穗,随风轻摆——灯笼穗,工部特供,三品以上官员府邸专用。
林昭瞳孔一缩。
“护证据!”他一把将油布塞进阿福怀里,“走小道,绕鹰嘴坡回京,别停!”
阿福咬牙点头,翻身上马就往岔路冲。三名刺客立刻分出拦截,却被一支劲箭钉穿肩胛,惨叫着栽倒在地。
苏晚晴已跃上车顶,长剑出鞘,寒光掠空。她旋身横斩,逼退两名逼近林昭的杀手。可就在挥剑劈向第三人时,剑锋忽然一偏,险些脱手。她皱眉再刺,剑尖又不受控地偏向左下方,仿佛被什么无形之力拽住。
“磁石?”她低喝。
林昭脑中电闪——西市火油案那夜,地下埋着磁石矿块,兵器失控,敌人的兵刃也乱了阵脚。如今故技重施,但规模更大,手法更狠。
他迅速环顾四周地形,崖壁高耸,阳光斜照,正是清晨低角度入射的最佳时机。系统界面瞬间弹出:
【检测到高强度磁石干扰,解锁模块:磁石干扰破解法】
一行字刚浮现,林昭已大喊:“铜镜阵!按勘测队列布设!”
随行工匠反应极快,七人立即从工具箱抽出十面青铜镜,按三角交错位斜插地面,镜面朝向不同方位的崖壁高处。这些本是用来测量日照角度的仪器,此刻成了反制磁石的关键。
阳光打在镜面上,反射光束如利箭射向岩缝。一道、两道……第三道光斑扫过右侧峭壁时,骤然照亮一块深灰色巨石——表面粗糙,却透着金属光泽,嵌在岩层中,由数根丝线悬挂。
“那儿!”林昭抬手一指。
“我来!”白芷从车厢跃出,袖中甩出一只青布药囊,直抛向刺客群中。囊袋炸开,绿烟腾起,带着刺鼻腥气,几名靠近的杀手顿时呼吸一滞,脚步踉跄。
苏晚晴趁机突进,剑走直线,一击穿喉,再旋身横扫,逼开三人围攻。她的剑依旧受磁力牵引,但已能预判偏差,借势变招,反而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砍绳!”林昭再吼。
工匠们抄起木槌——全是非金属材质,防的就是这种局面——冲向崖底支撑点。一人找准位置,抡槌砸下,丝线应声而断。那块磁石轰然坠落,砸进路边沟壑,激起大片尘土。
与此同时,左侧高处另一束反光也锁定了第二块磁石。众人如法炮制,接连敲断牵引绳。两块巨石先后落地,空气中那股诡异的吸力瞬间消失。
苏晚晴剑势立变,如瀑流倾泻。她一个踏步上前,剑柄撞鼻,短刃脱手,紧接着剑脊拍颈,对手昏死倒地。另一人举刀劈来,她侧身避过,反手一撩,剑锋切过咽喉,血线飙出。
白芷又撒出一包白色粉末,随风扩散,驱散了己方吸入的毒雾。她自己也咳了两声,抹了把嘴角,冷声道:“这烟不是迷神用的,是让他们不怕疼——这些人服过抗痛药,神经麻木,打不死不退。”
林昭盯着地上一名未死的刺客。那人胸口插着半截断箭,仍在挣扎爬行,嘴里念念有词。
他蹲下,扯开对方衣领——脖颈处有针孔,皮下发青。
“和伙夫一样。”林昭站起身,“都是李相府的老手段:自尽毒囊、抗痛药剂、死士训练。但这批人更强,配合默契,像是专门为了灭口打造的‘清道队’。”
苏晚晴一剑挑飞最后一名刺客的刀,剑尖抵住其喉结:“说不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咧嘴一笑,牙缝里渗出血沫:“……任务失败,死便死了。”
话音未落,身体猛地抽搐,嘴角溢出黑血,眼珠翻白。
“吞毒了。”白芷检查片刻,摇头,“和上次一样,改良鹤顶红混合蟾酥,发作极快。但他们这次连痛苦都能忍,意志比普通死士强三倍不止。”
林昭望向远处山坡——阿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雾中。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半块铜牌残片,边缘锯齿状,是苏晚晴劈的。
“这不是普通的灭口。”他说,“这是警告。他们知道我们拿到了证据,所以要用最狠的方式告诉我们:敢往前走一步,就得死。”
苏晚晴甩掉剑上血珠,重新插回鞘中。她左肩有一道划伤,布料撕裂,渗着血,但她像感觉不到疼。
“他们以为杀了我们,事情就能盖住?”她冷笑,“我爹当年战死,城墙是从内部打开的。现在他们还想用同样的法子,把真相埋进山沟?”
白芷走到她身边,递上一小包药粉:“敷上,不然伤口会肿。”
苏晚晴接过,没说话,默默倒在伤口上。药粉遇血冒起白烟,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昭下令清点伤亡:两名护卫重伤,一辆马车损毁,其余人轻伤。证据完好,阿福已带关键物证先行,他们只需按原路线缓慢跟进。
“走。”林昭翻身上马,“保持警戒,每十里换岗轮守,夜间不得扎营于山谷或密林。”
车队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尸体旁的碎石,发出沉闷声响。一面铜镜歪倒在路边,镜面朝天,映着初升的日头。
白芷骑在马上,忽然回头看了眼战场。
“不对。”她低声说。
苏晚晴扭头:“什么?”
“这些人……”白芷眯起眼,“服药之后不该这么整齐。疼痛麻木了,动作就会僵硬,节奏会乱。但他们刚才进攻时,步伐一致,出手精准,像是还能感受痛觉,只是不在乎。”
林昭勒住马缰。
“你的意思是?”
“他们不是靠药撑着。”白芷声音压低,“是有人在控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