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把信号令牌塞回腰间,脚步没停。宫门前的青砖被晨露压得发暗,他靴底踩过,留下两道浅痕。
工部衙门的门匾刚换过漆,朱红刺眼。守门差役见他走近,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慌忙行礼:“大……大人!”
“开门。”林昭只说了两个字。
主簿在堂上打盹,账册堆得像塌了的墙。听见脚步声抬头,眯着眼看了半天才认出是谁,干笑两声:“哎哟,新任侍郎来了?快请坐,茶这就上。”
“不必。”林昭径直走到案前,抽出一本《桥梁工程核销录》,翻开第一页就皱眉,“去年上报完工的三座桥,材料款合计八万两白银?”
主簿搓着手:“是啊,都是按规制走的,户部批的条子也齐全。”
“那我问你,”林昭盯着他,“石料从哪采?木料谁家供?有没有采办单据、运输脚力签收印?”
“这……有些年头久了,底下人没留心,可能……遗失了些。”
“遗失?”林昭冷笑,“三个工程,几十车料,全‘遗失’了?你们工部管的是国家根基,不是菜市场摊位?”
老吏从角落里冒出一句:“历任侍郎谁清过账?大人何必自找麻烦。”
林昭没理他,转身走出大堂。外院风大,吹得檐下铁马叮当响。他站在院子里,闭眼一瞬,心里默念:系统,调出【材料溯源】模块。
光幕浮现,一行字跳出来:【检测到近期大型基建项目3项,是否对核心建材进行微观比对?】
“确认。”
下一刻,系统提示:【已锁定目标木材样本,纹理分析中……发现异常墨印残留,匹配度97.6%——来源:李相门生私设‘江南采办局’标记】。
林昭睁眼,眼神冷了下来。
当晚,他伏案写完奏折,将系统生成的对比图影夹在其中。封好火漆印,叫来亲随:“立刻送去锦衣卫指挥使秦枭府上,亲手交给他。”
亲随迟疑:“不递御前?”
“先给秦枭。”林昭声音低,“若有人半夜去工部烧账房,让他替我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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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宫门刚开一条缝,林昭就进了殿。
早朝钟响,百官列班。李丞相站在文官前列,鹤氅玉带,神情如常。皇帝赵煦坐在上面,目光扫过群臣,落在林昭身上:“工部新官上任,可有要事启奏?”
林昭出列,双手捧着一块木板:“臣昨日查验京郊通济桥所用梁木,此为拆下的横桁残片。”
他翻过木板,一面清晰露出几道刻痕般的暗纹:“诸位可见这印记?非天然纹理,乃人为嵌入的隐墨符记。经查,属李相门生王德海私设‘采办局’专用标记。”
满殿哗然。
李丞相眼皮都没动:“小小吏员舞弊,责罚便是。何须拿到朝堂喧嚷?”
“不是小吏。”林昭声音陡然拔高,“这块木头,是工部核准规格、户部拨款采购、监工司三次验收入库后,才用于建桥的!它能进去,说明整个流程都被蛀空了!”
他环视四周:“今天是一块木头,明天就是一座桥塌!后天呢?堤坝溃了,城墙倒了,谁来负责?!”
没人接话。
皇帝沉默片刻,看向秦枭:“你带人去,查封工部库房、账房、文书档案房,所有与近三年工程相关的卷宗,全部封存带走。”
秦枭抱拳领命,转身就走。
散朝后不到两个时辰,消息传来:两名经手账目的郎中,一个在家中上吊,一个吞金自尽。抄家时搜出田契三百余张,金银窖藏三处,还有几封与严崇旧党往来的密信。
宫里连夜召见林昭。
皇帝坐在灯下,手里捏着一封抄录的账目明细,脸色铁青:“八万两银子,三分之一进了私人腰包。剩下的,一半买了烂木头,一半根本没到工地。”
林昭站着没说话。
“你查到了就报上来,为什么不等我点头再动手?”皇帝突然问。
“因为等不得。”林昭抬头,“昨天我去了通济桥,桥墩已经出现裂缝。再拖三个月,汛期一到,整座桥就得塌。下面可是每日上千百姓过路。”
皇帝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叹气:“你说得对。有些人,是不能等的。”
顿了顿,又问:“那李相呢?你要不要一并参他?”
林昭摇头:“现在不行。”
“哦?”
“他是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六部。今日若动他,明日就有半座朝廷罢官抗议。但我们可以先斩其爪牙,再削其羽翼。”
皇帝眯起眼:“那你打算怎么办?”
“设立‘工程审计司’。”林昭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今后所有基建项目,必须公开采办流程、材料清单、施工日志。每一笔钱,都要落到具体人头上。验收时,由第三方匠师团复核,不合格者,连坐追责。”
皇帝接过折子,翻了几页,嘴角微微扬起:“你还搞了个评分系统?完工质量、工期、成本控制,三项打分公示?”
“是。”林昭点头,“让百姓也能看懂账。”
皇帝笑了:“你这是要把贪官晾在太阳底下晒死啊。”
“臣只是想让桥结实点,路好走点。”
“准了。”皇帝拍案,“审计司归你牵头建,人选你自己定。但记住——别逼反了整个士族。”
“臣明白。”林昭躬身,“改革要快,但不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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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府,阿福在门口等着,脸都急白了:“大人!工部那些老官儿到处放话,说您是要掀桌子,要把他们全赶出京城!”
林昭进门坐下,喝了口茶:“让他们说去。”
“可……可秦指挥使刚派人来说,有人在城南雇了刀手,名单上有您的名字。”
“哦?”林昭抬眼,“几个?”
“五个,都是江湖亡命徒。”
“知道了。”林昭放下茶杯,“明早你去趟讲习所,把《水泥配比表》第三版拿给墨玄先生,请他看看有没有改进空间。”
阿福愣住:“这时候还管这个?”
“正因为这时候,才更要管。”林昭看着窗外,“他们以为我在斗权,其实我在修路。桥不通,百姓走不了;路不平,国家走不远。”
阿福怔了怔,慢慢点头。
夜深了,系统光幕悄然浮现:【反腐行动成功,民心值+1800,解锁“终极工程·京杭大运河”】。
林昭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手指轻轻划过“京杭大运河”五个字。
他知道,这条河一旦开建,将是贯穿南北的命脉。粮食能运,军需能送,百姓能活。但也意味着更大的阻力,更深的博弈。
桌上的地图摊开着,江南水文图一角被风吹起,他伸手压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
一名传令兵冲进来,单膝跪地:“大人!江南八百里加急——狄戎细作潜入苏州,多处水源遭投毒,已有数百人染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