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的灰还在飘,林昭站在原地没动,右手腕那道疤像被炭火燎着似的发烫。他低头看了眼掌心,刚才撕碎的绢布早已化成黑蝶飞进火里,可他知道,真正的火种才刚刚埋下。
“你真觉得他们能想明白?”苏晚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昭没回头,“不是他们想不想明白的问题。是咱们得让他们知道,路不止一条。”
她轻轻点头,目光落在他袖口露出的一角玉佩上。那是块青灰色的古玉,边缘磨损得厉害,像是被人握了太久。她忽然想起昨夜梦中父亲的话——“玉在人手,命在天心,遇持璧者,方可续脉”。
她解下颈间的玉佩,指尖微微发颤。
“林昭。”她叫了一声。
他转过身,看见她手里那块玉,心头猛地一震。那纹路、那质地……和自己这块竟像是同源而生。
“我爹临走前说,这玉不是陪嫁,也不是信物,是‘镇国之钥’。”苏晚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说,只有碰到另一个持玉的人,才能合二为一。”
林昭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自己的社稷玉璧。两块玉隔空相对,表面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像是老友重逢时的心跳。
“试试。”他说。
苏晚晴上前一步,将玉佩缓缓靠近。就在两玉相距寸许时,嗡的一声轻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系统光幕在识海中炸开:
【警告:血脉未通,信义未满,合璧失败概率87%】
林昭皱眉。这不是技术问题,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卡住了。
他闭上眼,脑中闪过一幕幕——苏晚晴在便民桥头拦下欲拆桥的流民,在暴雨夜里背着受伤的民夫赶路,在西北荒原上替他挡下一箭,甚至在火药桶试爆那天,默默把引信图纸抄了三份藏进靴筒以防万一。
他还记得她说过:“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谁对百姓好,我就站在谁这边。”
睁开眼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这块玉要是真能开启治世之路,”他盯着她的眼睛,“我林昭在此立誓——以心为锁,不负苍生,不负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两块玉同时亮起。
一道青光自玉隙间升起,如游龙盘旋,缠绕着两人手腕缓缓上升。林昭感到胸口一阵激荡,仿佛有股暖流顺着经脉灌入四肢百骸。苏晚晴呼吸一滞,眼中映出点点星芒。
光幕再度浮现,文字滚动刷新:
【检测到双玉共鸣】
【宿主信念纯正,民心值达标】
【血脉认证通过(辅助绑定)】
【社稷玉璧完整度提升至100%】
【系统升级至终极阶段】
紧接着,整片光幕轰然大亮。
一行行新模块逐项解锁:
【国家钱庄体系 · 已激活】
├─ 纸币雏形:交子改良版,防伪工艺含七重暗记
├─ 官银储备制:中央金库与地方银仓联动机制
├─ 民间信贷规则:低息贷款、抵押登记、违约追责
└─ 审计监察流程:三年一轮查账,贪墨十两者斩
林昭盯着那串文字,心跳加快。
这才是真正的根基。比火药更稳,比稻种更远,比官道更深。
“钱庄……”他喃喃道,“有了它,税赋可以统收统支,灾年能及时放贷,边军粮饷不再拖欠,商人也不敢随意哄抬物价……”
苏晚晴看着光幕,嘴唇微微颤抖。“我爹当年就想推‘均平钱法’,结果被参‘动摇国本’,革职查办……临死前还念叨着‘若有钱流通,何至于饿殍千里’。”
她抬头看向林昭,“现在,你能做到了。”
林昭没说话,只是把两块已融为一体的新玉握紧了些。玉面温润,像是活了过来。
这时,帐外传来脚步声。
阿福掀帘进来,脸上带着风沙留下的红痕。“大人,刚巡完北坡陷阱区,一切正常。就是……”他顿了顿,眼神直勾勾盯着林昭手中的玉,“刚才天上那道光,您也看到了吧?整个校场都照青了。”
林昭点点头,“没事,继续盯好火药库和粮仓。”
“哎!”阿福应了一声,又犹豫着问,“那个……系统是不是又升了?我能感觉到,好像连我脑子里那些图纸都变清楚了。”
“嗯。”林昭笑了笑,“以后修桥铺路,不光靠力气,还得算账。”
阿福挠头,“算账我也行!上次您教的复式记账法,我现在都能背下来了。”
苏晚晴轻声道:“这不只是修桥的事了。这是要重建整个天下的规矩。”
林昭望着帐外渐暗的天色,语气沉了下来:“规矩不能只写在纸上。得有人推,有人守,还得有人不怕死地往前闯。”
他翻开系统界面,调出【国家钱庄体系】的实施难度评估:
【当前推行风险等级:极高】
【主要阻力:士族垄断金融、私铸银钱泛滥、朝廷财政僵化】
【建议策略:先试点,后推广;借战备名义立项;联合商贾形成利益共同体】
“太高了。”苏晚晴看着数据摇头,“现在提这个,李丞相能把奏折拍你脸上。”
“那就别让他看到奏折。”林昭冷笑,“咱们换个名头——‘战时物资调剂所’,专管军粮调度、马匹采购、器械运输。等运转起来了,再慢慢改章程。”
“聪明。”苏晚晴眼睛亮了些,“就像您建桥一样,先让人看到好处,再谈规则。”
“对。”林昭合上光幕,“第一步,就从玉门关开始。用边军做试点,柳三爷那边我已经留了信,他会派得力的人过来对接。”
阿福一听有事干,立马挺胸:“要我做什么您尽管说!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画钱庄的地基图?”
“不急。”林昭拍拍他肩膀,“先把水泥窑烧起来,没有硬通货,纸币就是废纸。”
苏晚晴忽然问:“那你打算怎么命名?总不能叫‘玉门钱庄’吧。”
林昭想了想,笑了:“就叫‘乾元通宝局’。听着像官办的,其实是我们搭的台。”
“乾元……”苏晚晴低声念了一遍,“倒是吉利。”
林昭望向远方。黄沙尽头,夕阳正沉。
他知道,这一局棋,才刚刚落子。
接下来要斗的,不再是狄戎骑兵,也不是王家祖坟风水,而是整个王朝积弊百年的钱袋子。
谁控制了钱,谁就掌握了命脉。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抢走解释权。
阿福搓着手兴奋道:“那我这就去准备材料清单!要不要加个防伪水印?我记得您说过,现代钞票上有荧光反应……”
“太早了。”林昭打断,“现在只能做暗记和编号。记住,第一张‘乾元券’,必须能兑到真银。”
“明白!”阿福转身就要走。
“等等。”林昭叫住他,“告诉工匠们,今晚加餐。每人一碗肉汤面,算我请的。”
阿福咧嘴一笑,蹽腿跑了出去。
营帐里只剩两人。
苏晚晴看着林昭,忽然说:“你觉得我爹要是活着,会支持你吗?”
林昭没犹豫:“他会第一个签字入股。”
她笑了,眼角有点湿。
林昭把合体后的玉璧收进贴身暗袋,感觉它贴着心口的位置格外温暖。
这不是结束。
是真正开始。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响。
新的一天正在逼近。
林昭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第一条章程:
“凡持有乾元券者,可在指定驿站兑换等额米粮或军需物资,严禁拒收。”
他刚写完,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名哨兵冲进帐来:“报——关外十里发现火光移动,疑似敌情!”
林昭眉头一皱,抓起外袍就往外走。
苏晚晴紧跟其后,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夜风呼啸,卷起沙尘扑向城墙。
林昭站在城楼边缘,眯眼望向远方。
那簇火光摇曳不定,却并未加速靠近。
反倒像是……在等待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