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的玻璃门刚被宋组长推开透气,清晨的风裹着草木清香涌进来,见于甜杏急匆匆闯进来,宋组长笑着侧身让她进屋:“于姐,你怎么来得这么急?往常你都是先去食堂吃口热乎的。”
“宋组长,麻烦你看看,有没有适合小孩治疗伤寒的特效药!” 于甜杏语速飞快,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沾湿了工服领口。她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我家亲戚的小孩,才六岁大,得伤寒烧了两天,镇上的老郎中换了三帖药都没用。” 她把董金宝高烧不退、浑身发烫的症状简单说了。
宋组长闻言,转身从货架中层拿下两盒包装整齐的药,指着上面的字念道:“于姐,这是头孢克肟,专门针对小孩伤寒的特效药,杀菌消炎快,按体重给药就行,效果很稳。不过要是烧得太严重,出现呼吸困难、意识模糊的情况,光吃药不够,得去医院输液,那才是最稳妥的,你们那没有这个条件,只能.......”
“输液?” 于甜杏猛地抓住宋组长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宋组长愣了一下。她眼里满是茫然,像个迷路的孩子:“这‘输液’是啥法子?要怎么操作?我们那儿只有土坯房和草药摊,连像样的医馆都没有,更没听过这种治法,能不能教教我?我学东西快,只要能救孩子,再难我也能学会!” 她在西晋只知道汤药熬煮、针灸拔罐,最多是草药捣碎外敷,“输液” 二字听着就陌生又玄乎,却又不敢怠慢 ——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小性命。
宋组长被她抓得微微一怔,随即放缓语气,用最通俗的话解释:“输液就是把配好的药水通过细针管直接输进血管里,药物能直接进血液,起效比吃药快好几倍。但这活儿真不能自己来,得专业医生操作,针管要消毒,扎针要找对血管,药量也得精准,自己瞎试容易弄出人命。” 他怕于甜杏听不懂,又比划着:“简单说,要是孩子还能勉强吃东西、喊人,就先按剂量吃药观察;要是昏昏沉沉叫不醒,嘴唇发紫,这药也难救。”
于甜杏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她赶紧追问:“那这药按啥体重给?六岁孩子该吃多少?我记不住字,你跟我说仔细点,我一定牢牢记着!” 她掏出随身的小布片,想把用法记下来,却又不会写字,只能眼巴巴盯着宋组长,生怕漏了一个字。
宋组长耐心地拆解:“董金宝要是三十斤左右,一次吃半片,一天两次,用温水送服,连续吃五天,烧退了也得吃完疗程,别断药。” 他怕于甜杏记混,又重复了两遍。
于甜杏小心翼翼地记好,再三道谢后,才快步往消毒间走。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却又悬着另一半 —— 只盼着董金宝还能撑到她回去,只盼着这药能管用。
与此同时,西晋陈氏坞堡的晨雾还没散尽,土坯墙在雾里只剩模糊的轮廓。陈家小院刚升起一缕炊烟,赵小草正蹲在灶房门口烧火,火苗 “噼啪” 跳动,映得她脸上泛着暖光。陈李氏坐在院角择野菜,刚把发黄的老叶掐掉,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又蛮横的脚步声,还伴着董老太尖利的咒骂声。
“陈家的!没良心的东西!开门!快开门!” 董老太的声音像破锣一样,穿透晨雾,惊得院角的鸡都扑腾着翅膀躲开。她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身后跟着三个儿子 —— 董老大、董老二、董老三,除了董老二以外一个个都绷着脸,像是要来讨血海深仇。
赵小草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柴火掉在地上。陈李氏也赶紧站起身,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没好事,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拉开虚掩的院门:“亲家母,这大清早的,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喊,街坊邻居都还没起呢。”
“好好说?” 董老太一拐杖杵在地上,黄土溅起来,差点弄到陈李氏裤脚。她三角眼一瞪,唾沫星子横飞:“你们陈家没良心!都是亲家,我孙子都快死了,你们藏着神药不拿出来,是想看着他断气吗?我告诉你们,今天要是不把药交出来,我就赖在你家不走,让全坞堡的人都看看你们的狼心狗肺!”
陈李氏被她骂得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亲家母,你这话咋说的?甜杏一早就出门给金宝找药去了,我们怎么会藏着不给?”
“找药?我看是躲着不给!” 董老太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就嚎啕起来,声音尖利得刺耳:“我孙子烧得都快没气了,你们还慢悠悠找药!于甜杏那小蹄子肯定是舍不得药,想留着自己用!我告诉你,我董家可不能没这元宝,今天你们要是不拿出药,我就撞死在你家门槛上,让你们陈家背上逼死亲家的罪名!”
董老大站在旁边,抱着胳膊帮腔:“陈老太,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元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陈家也别想好过!于甜杏既然有能治高烧的神药,就该早点拿出来,藏着掖着算啥意思?”
董老三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不善:“就是!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这么做事,也太不地道了!赶紧把药拿出来,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
董老二站在最后,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却也没反驳,显然是被董老太逼来的。他心里惦记着侄子的病情,却也知道母亲的性子,只能跟着来施压。
赵小草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上前一步:“董外姑,你讲点道理!大妹一回家说了董元宝的病,我家阿嫂一早就为了元宝的病出门,等阿嫂回来就送药过去,你们怎么能颠倒黑白?”
“道理?我孙子的命就是最大的道理!” 董老太猛地站起来,拐杖指着赵小草的鼻子,“你个小媳妇懂啥?说不定就是你们把药藏起来了!我告诉你,今天不拿出药,我就拆了你家的灶,砸了你家的锅,让你们也吃不上饭!” 她说着,就举起拐杖要往灶房冲。
“住手!” 陈大湖和陈长田正好从外面挑水回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放下水桶冲过来,拦住董老太。陈大湖个子高,挡在赵小草和陈李氏面前,沉声道:“董老太,说话要讲证据!我阿嫂确实去给金宝找药了,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们想咋样?” 董老太梗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我告诉你们,我孙子要是有个好歹,我就去坞堡族长那儿告你们,说你们见死不救!让族长罚你们给我孙子偿命!” 她一边说,一边往院外退,故意提高声音,想让街坊邻居都听见。
果然,没过多久,院门外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乡亲。董老太见人多了,哭得更起劲儿了,拍着大腿喊:“大家快来看啊!陈家没良心啊!我孙子快死了,他们藏着神药不拿出来,想看着他断气啊!我董家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没良心的亲家!”
街坊们议论纷纷,有的知道董老太的性子,摇着头没说话;有的不清楚情况,跟着小声嘀咕;还有的劝陈李氏:“陈老太,要是真有药,就先拿出来救救孩子吧,孩子是无辜的。”
陈李氏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一遍遍说:“甜杏真的去找药了,下午才能回来,大家再等等,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