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间的蓝光还未完全褪去,于甜杏指尖已触到裹着粗布的蛋糕盒 —— 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让她想起晋朝坞堡井里刚汲出的水,却又带着几分不属于乱世的精致。她下意识拢了拢布兜,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仿佛这布兜里装的不是蛋糕,而是能让全家人眼睛发亮的 “稀世珍宝”。
“回家。” 随着心里默念,熟悉的白光裹住周身。下一秒,陈氏坞堡的土坯墙、院角的石榴树,还有灶房飘来的粥香,便一股脑撞进眼里。陈长林赤着脚,裤脚卷到膝盖,手里攥着个没捏完的泥巴兔子,“噔噔” 跑过来,小鼻子先于眼睛捕捉到布兜里的甜香,泥巴兔子 “啪嗒” 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阿母!好香啊!比上次的水果糖还香!是软面包吗?还是蜜饯?”
于甜杏弯腰把布兜放在石桌上,按住他伸过来的小手,声音压得轻:“慢些,是比蜜饯还金贵的东西,得叫上阿婆、二叔娘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看。”
陈长林听话地缩手,却绕着石桌转圈圈,小嘴巴不停念叨:“要等多久呀?我能闻闻吗?就闻一下。”
这时,陈李氏拿着根烧火棍从里屋出来,赵小草端着没洗的粗瓷碗跟在后面。老太太刚走到院心,鼻子就动了动,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甜杏,你这布兜里装的啥?莫不是在那边小区得了好东西?”
于甜杏笑着解开布兜,两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露出来 —— 印着草莓图案的蛋糕盒上,淡粉色奶油隐约可见;巧克力味的盒子裹着深棕色油纸,边角还沾着点碎坚果;最下面压着的蛋挞盒,能看到酥皮的纹路。她先拿起草莓蛋糕盒,指尖捏着盒盖边缘,轻轻掀开 —— 淡粉奶油上卧着颗鲜红草莓,蓬松的蛋糕体透着微黄,甜香像团软云,一下子漫过整个院子,连石榴树的叶子都晃得更柔了。
“我的老天爷!” 陈李氏的烧火棍 “笃” 地戳在地上,伸手想去碰奶油,又猛地缩回来,仿佛怕碰坏了云端的棉花,“这粉乎乎的是啥?软得能掐出水似的,还这么香,莫不是用蜜和花瓣拌了牛乳做的?我年轻时在洛阳王府,也只远远见过贵人吃的蜜糕,哪有这么好看的模样!”
赵小草手里的粗瓷碗 “哐当” 碰撞在一起,她凑过来盯着蛋糕,声音发颤:“阿嫂,这东西是什么,和天上的云一样。”
“这叫蛋糕,下面这个是蛋挞。” 于甜杏又拿起巧克力蛋糕和蛋挞盒,指尖划过盒上的图案,“是 6 楼的住户送的,每盒就尝了一口,扔了可惜,便给了我。”
说话间,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 陈长地拎着半筐野菜,陈香荷、陈香兰手里各攥着把刚挖的苦苣,一起走了进来。陈长地刚放下箩筐,目光就被石桌上的蛋糕勾住,快步跑过来:“阿母!这是什么?”
于甜杏又解释了一下,从袋里掏出塑料叉子,小心地把草莓蛋糕分成小块,先递到陈李氏面前:“阿母,您先尝,这奶油软,您牙口不好也能吃着不费劲儿。”
陈李氏接过叉子,指尖都在抖。她把小块蛋糕送进嘴里,奶油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草莓香,甜得一点都不冲,比年轻时偷偷尝过的王府蜜饯还合胃口。老太太眼眶一下子红了,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却笑着说:“好吃…… 太好吃了…… 这辈子能吃到这么金贵的东西,就算明天闭眼,也值了。”
赵小草也分到一块,她小口咬着,奶油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眼泪却掉在蛋糕上:“阿嫂,这味道…… ”
“我也尝尝!我也尝尝!” 陈长林踮着脚,伸着小手要叉子。于甜杏赶紧叉了块巧克力蛋糕递过去,小家伙迫不及待塞进嘴里,巧克力的浓醇在嘴里散开,混着坚果的脆感,他眼睛一下子亮成星星:“阿母!这个好甜!比水果糖还甜!里面还有脆脆的!好好吃!我还能再要一块吗?”
“乖,先给哥哥姐姐分完,剩下的都给你。” 于甜杏摸了摸他的头,又把蛋挞分给陈香荷和陈香兰。陈香荷拿起蛋挞,轻轻咬了口酥皮,酥皮在嘴里化开,蛋液的嫩滑裹着奶香,她小声说:“阿母,这蛋挞的皮好脆,里面的汁儿好软,有鸡蛋的味道。要是每天都能吃就好了……”
陈香兰也跟着点头,小嘴巴塞得鼓鼓的:“大伯母,这个蛋糕上面的草莓好甜!我能把草莓留给长山吗?他最爱吃甜的了。”
于甜杏心里一暖,刚要说话,陈长地却拿着块蛋糕,盯着盒上的图案没动。他抬头看向于甜杏,眼神里满是好奇:“阿母,那边的人都能经常吃这个吗?他们的日子,是不是每天都像过年一样?不用挖野菜,不用怕五太爷收田,也不用怕流民抢东西?”
这话让院子里的热闹瞬间淡了些。于甜杏摸了摸他的头,把剩下的蛋挞推过去:“那边的人日子安稳,想吃的时候就能买。他们还有能演故事的电视,方方正正的盒子挂在墙上,里面能出来人,能唱戏,还能演种地的法子 —— 我上次见里面演南方人种水田,秧苗排得整整齐齐,还有能自动转的水车,浇水都不用人扛。要是咱们坞堡也有那样的水车,大家种地就不用那么累了。”
“电视?就是你说的能装下人的方盒子?” 香兰手里还攥着没放下的野菜,“真能看到里面的人种地?比咱们村头的说书先生还厉害?说书先生只能说,这电视还能让人看见?”
“比说书先生厉害多了!” 于甜杏比划着,“里面的人能走能说,还能换戏 —— 想看织布的就看织布的,想看做豆腐的就看做豆腐的。我还见里面演妇人用新织机织布,脚一踩,经线就分开了,梭子穿得飞快,一天能织两匹布,比阿母的旧织机快三倍。”
陈李氏吃完蛋糕,用粗布擦了擦嘴角,眼神里满是向往:“要是咱们也有那样的织机就好了。我现在织一匹布要熬十多个通宵,手都肿了。要是能省些劲,还能多织些布换粟米,让孩子们多喝几顿稠粥。”
“会的!” 于甜杏拿起剩下的蛋糕盒,小心盖好,“未来只有我们想不到的。”
陈长地一直没说话,只是蹲在旁边,盯着蛋糕盒上的高楼图案。他突然指着盒子,小声说:“阿母,这上面画的房子好高啊!比咱们坞堡的望楼还高!里面能住多少人?是不是住满了不用饿肚子的人?”
于甜杏凑过去一看,盒上印着几栋亮着灯的高楼,窗户像嵌在黑夜里的星星。她点头:“是啊,那边的房子一层能住好几户,有的楼有十几层、几十层。他们还有能跑很快的汽车,不用喂草料,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比咱们的骡车快十倍。要是有汽车,咱们去镇上卖豆腐,就不用推着小推车走半天了。”
“汽车?能拉多少豆腐?” 陈长林放下手里的蛋糕,眼里满是期待,“咱们家的豆腐一次能拉三桶,汽车能拉十桶吗?那样咱们就能多卖些钱,给阿婆买治头晕的药了。”
这话让陈李氏眼眶又热了。她伸手摸了摸陈长林的头:“好孩子,还想着阿婆的病。有你阿母在,咱们以后啥都会有的。”
赵小草看着孩子们眼里的光,又看了看于甜杏,小声说:“阿嫂,那边的人是不是都不用怕匈奴人?不用怕天旱没收成?我听人说,去年雍州遭了匈奴兵,好多人都被抢走了粮食,饿死了好多人……”
于甜杏心里一酸,却还是点头:“那边没有匈奴人,也没有战乱,天旱了有水库放水,下雨了有堤坝挡着,大家都能安稳过日子。孩子们能去学堂读书,不用像长田这样,想读书还得去木匠铺当学徒;老人们能好好养老,不用像阿母这样,一把年纪还得织布换粮。”
于甜杏握住婆婆的手,指尖传来老人粗糙的触感:“阿母,只要咱们齐心,好好过日子,总有一天,咱们也能过上像未来世界那样,安稳又甜蜜的日子。”
陈长林突然跑过来,抱住于甜杏的腿:“阿母,我以后也要去那边做工,给阿婆买好多蛋糕,给哥哥姐姐买好多好看的衣裳!”
于甜杏摸摸陈长林的脑袋:“好的,阿母一定好好做工,你们吃蛋糕。小草,这些是留给大湖他们五个人,你收一下。”
于甜杏把留给去镇上买豆腐五人的蛋糕给赵小草,赵小草把蛋糕拿进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