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的《古法织锦要诀》静静躺在织机旁的木案上,泛黄的桑皮纸页泛着陈旧的蜡光,边角微微卷起,带着岁月侵蚀的痕迹。其中一页用朱红朱砂笔重重圈出“综片联动法”,墨迹虽有些晕染,却依旧清晰可辨,上面用遒劲的小楷写着:“多综多蹑,纹随蹑动,经纬交织,无缝衔接,其要在牵引相牵,起落相济”。张岚俯身凝视着这行字,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摩挲,忽然恍然大悟,猛地抬头看向织机上的两片综片:“原来如此!之前我们只单独操控两片综片,各自织制星纹和云纹,难怪衔接处总有生硬的断层,现在要让它们相互联动,才能织出浑然一体的纹样!”
夏野立刻凑上前,按要诀中“牵引相牵”的记载,找到织机后侧连接综片与蹑板的牵引绳。他取出特制的细铜钩,将两片综片的牵引绳在中间位置交叉挂钩,又用木楔固定住绳结,调整到松紧适中的状态——既不会因过松导致联动失效,也不会因过紧阻碍综片独立运转。“这样一来,踩踏左侧蹑板时,右侧综片会随之轻微抬起,反之亦然,经线升降形成的织口就会呈现自然的渐变效果。”他一边说着,一边反复踩踏两侧蹑板测试,综片起落流畅无阻,原本棱角分明的织口边缘,此刻变得柔和顺滑,宛如流水过渡。
赵晓从线轴上抽出青蓝色丝线,丝线通透如高原晴空,带着淡淡的光泽。她熟练地将丝线穿过牛角织梭的线孔,在梭尾打了个牢固的活结,递给张岚:“云纹先用青蓝色打底,等会儿再换绿色织边缘,这样层次感更足。”张岚接过织梭,深吸一口气,左脚轻轻踩踏右侧蹑板,与之一连的综片平稳上升,带动云纹对应的经线形成一道平整的织口。她手腕轻扬,织梭如游鱼般从经纬间穿梭而过,青蓝色纬线稳稳嵌入,与之前织就的绛色星纹形成鲜明对比,一冷一暖,相映成趣。
当织到星纹与云纹的衔接处时,张岚指尖微顿,右脚缓缓踩下左侧蹑板,两片综片瞬间联动,绛色经线与青蓝色经线交替升降,形成一道渐变的织口。就在这一瞬间,她迅速换上穿有绿色丝线的织梭,顺势将梭子推入织口,绿色纬线与青蓝色纬线无缝衔接,没有一丝断裂的痕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织物上,青蓝与翠绿自然交融,宛如流动的丝路祥云,轻柔地环绕着璀璨的五星,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陈凯手持密度仪,始终守在织机旁,每织完五梭就立刻上前测量:“经密每厘米六根,纬密每厘米八根,‘经三纬二’的比例保持得很好,继续保持!”他时不时用细竹片调整轻微偏移的经线,确保每一寸织物都紧实挺括,纹样不会因密度不均而变形。林默则捧着织锦纹样图,站在张岚身侧,逐字逐句报出纹样细节:“接下来要织朱雀兽纹,从颈部开始,用深褐色丝线,兽颈处需预留三梭留白,兽爪纹路要细密,每根爪子需切换三次综片,注意左右对称!”
织朱雀兽纹时,难度陡然提升。这部分纹样不仅涉及褐色、绛色两种丝线的频繁切换,更需要精准控制综片联动的幅度——兽身需两片综片同步联动,兽爪则要单独操控单侧综片,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纹路歪斜。一开始,张岚踩踏蹑板的节奏与夏野递梭的速度配合不够默契,织出的第一只兽爪有些扭曲,边缘还出现了轻微的跳线。
赵晓见状,立刻提议:“咱们按纹样分段织,先织兽身主体,再织头部和羽翼,最后精修兽爪,每段先试织三梭,确认纹路和颜色都没问题,再正式往下织。”众人纷纷点头,调整节奏重新开始。林默负责报出每一段的纹样坐标和丝线颜色,张岚紧盯织口,精准控制蹑板踩踏的力度和时长,夏野则提前备好对应颜色的织梭,在张岚换线的瞬间精准递上,动作快而稳;陈凯专注监测密度,赵晓则守在线轴旁,及时补充丝线,避免出现断线的情况。
配合愈发默契,织机运转的“沙沙”声与蹑板的“嗒嗒”声,渐渐汇成一曲和谐的韵律。褐色丝线在经纬间游走,朱雀的轮廓渐渐清晰:昂首挺立的脖颈,丰满舒展的羽翼,矫健有力的身躯,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张岚通过控制丝线的松紧度,让朱雀羽翼呈现出自然的层次感,又用绛色丝线在兽身点缀出细小的斑纹,仿佛羽毛上的天然纹路,灵动而逼真。
时间在指尖流转,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不知不觉已是第五日傍晚。当最后一梭褐色丝线嵌入织口,用织筘轻轻压实后,半幅织锦终于完整成型。众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织物从织轴上取下,铺在木案上——锦面上,五星排列成规整的“V”字形,绛红与朱色丝线交织,星芒四射,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云纹青蓝相间,线条流畅,似流云般环绕在五星周围;朱雀兽纹昂首挺胸,褐色的身躯透着威严与力量,仿佛正要振翅高飞。这半幅织锦与之前找到的汉代残片完美契合,无论是纹样、色彩还是织法,都如出一辙,仿佛跨越千年的重逢。
就在这时,织机突然停止运转,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半幅织锦自动卷回织轴,妥善收纳。织机中央的枣木凹槽缓缓弹出一块白玉牌,玉牌质地温润,上面用阴刻手法刻着“半锦既成,译经寻全”八个篆字,字体娟秀,下方还刻着一个清晰的箭头,直指织机房的东侧出口,显然是指向译经阁的方向。
五人小心翼翼地将玉牌收好,又将卷好的半幅织锦装入特制的锦盒中,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织机房的正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一条铺着青石板的通道映入眼帘,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历代织锦的拓片——有商周的回纹锦,有战国的菱纹锦,还有唐代的联珠纹锦,每一张拓片都带着岁月的痕迹,默默诉说着织锦技艺的传承与演变。
“译经阁里,一定藏着‘利中国’三字的秘密,也藏着织锦完整的纹样。”林默望着通道尽头的光亮,眼神坚定。众人相视一笑,握紧手中的锦盒与玉牌,迈步走向通道深处——译经阁的大门,正等待着他们解锁千年织锦的终极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