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磨区的墙面挂着一幅泛黄的《打磨心法》,是用毛笔写在竹纸上的,字迹带着岁月的斑驳,却依旧能看清核心口诀:“初用粗砂(80目)除糙,去毛刺、平范线;再用细砂(200目)提亮,顺纹路、匀力度;终用棉布收光,使器面如镜,纹饰显形”,下方还画着三幅小图,分别标注着“粗磨”“细磨”“抛光”的手势,连手指的弯曲角度都画得格外细致。
木架上整齐码着打磨工具:一叠80目的粗砂纸,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一叠200目的细砂纸,纸面泛着细腻的光泽;还有几块叠得整齐的白色棉布,摸起来柔软顺滑。最显眼的是放在木桌中央的青铜爵——正是用他们筛选的孔雀石、熔铸的青铜液、拼接的陶范、刻纹的范腔制成的,爵身泛着暗青色的金属光泽,却布满了细小的毛刺,爵身与爵足衔接处还留着凸起的范线,甚至有几处沾着未清理干净的陶土,像是蒙着一层灰,遮住了原本的光彩。
“我先来试试粗磨!”林默率先拿起一张80目的粗砂纸,对着爵身侧面的毛刺按了下去。他想着尽快磨掉毛刺,手上不自觉用了力,砂纸在爵身划过,瞬间留下一道浅白色的划痕——那划痕刚好穿过一道云雷纹,将完整的纹路拦腰截断。
“停!你用力太猛了!”张岚赶紧上前按住他的手,“青铜虽然硬,但粗砂纸的颗粒粗,用力不均就会留痕。你看《打磨心法》里的图,手指要虚握砂纸,力度像揉茶叶那样轻,还要顺着纹饰的方向磨,不能横冲直撞。”她说着,接过砂纸,指尖轻轻搭在纸面上,顺着云雷纹的弧线慢慢移动——砂纸划过毛刺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些凸起的金属细刺像是被温柔的风拂过,渐渐变得平整,却没在爵身留下任何划痕。
林默看着张岚的动作,重新拿起一张粗砂纸,学着她的样子虚握纸面,对着爵足的毛刺轻轻打磨。这次他放慢了速度,眼睛紧紧盯着砂纸移动的轨迹,每磨一下就停下来观察,确保没有偏离纹饰方向。很快,爵足的毛刺渐渐消失,露出了下方清晰的雷纹图案。
陈凯则负责处理爵身的范线——那道凸起的金属线约1毫米粗,藏在云纹的间隙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将粗砂纸折成小角,小心翼翼地塞进纹路间隙,像清理茶筛里的碎茶末那样,一点点打磨范线。“这范线就像揉捻时没捏紧的茶条索,得耐心修,急不来。”他一边磨一边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丝毫不敢分心。
等粗磨完成,青铜爵已经褪去了最初的粗糙,却依旧泛着暗哑的光泽。赵晓拿起一张200目的细砂纸,对着爵身轻轻擦拭——细砂纸的颗粒更细,打磨时几乎听不到声音,只有爵身的金属光泽在一点点变亮。“细磨要像烘焙时观察茶叶色泽那样,每擦几下就翻过来看看,确保每个面都磨到,亮度均匀。”她说着,将青铜爵翻过来,对着灯光检查,发现爵底还有一小块暗区,立刻用砂纸补磨,直到整个爵身都泛着均匀的浅青色。
最后一步是抛光。夏野拿起一块白色棉布,裹在食指上,对着青铜爵轻轻擦拭。棉布与金属摩擦时,发出柔和的“蹭蹭”声,爵身的光泽越来越亮,像是有层薄光从金属内部透出来。他擦得格外仔细,连云雷纹的细小凹槽都没放过,用棉布的边角一点点蹭过,让纹路里的光泽与爵身保持一致。
当最后一遍棉布擦拭完成,所有人都围了过来——青铜爵静静躺在木桌上,爵身泛着温润的浅青光,像被月光浸过的玉石;云雷纹清晰可辨,每一道弧线都光滑流畅,没有丝毫划痕;用指尖轻轻划过爵身,触感细腻如丝绸,完全看不出之前满是毛刺的模样。夏野拿起青铜爵,对着灯光照了照,光线透过金属表面反射出柔和的光斑,连爵底的“熔铸印记”都清晰可见。
“成了!这才是真正的青铜爵!”陈凯的声音里带着激动,伸手轻轻碰了碰爵身,像是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张岚笑着说:“打磨靠的就是耐心,就像制茶时等茶叶萎凋、等烘焙定香,急不得。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老铸匠说‘一磨定光泽’了。”